我们大致地把从明初到成化末年(1368~1487)的一百多年界定为明代文学的前期。可以看到,这是文学史上一段相当漫长的衰微冷落的时期。元代末年所形成的自由活跃的文学风气,在明初以残酷的政治手段所保障的严厉的思想统治下戛然而止。洪武七年被腰斩的高启,唱出了由元入明的文人们内心中的无穷悲凉。而同样是由元入明的宋濂,则因积极参与新潮文化规制的设计而成为“开国文臣之首”(《明史》本传)。他一方面对杨维桢保留着若干好评,似对元末的文学不无留恋,但更主要的,是继承程朱理学的“文道合一”说,重新建立了由明王朝的政治权力所支持的、代表官方态度的道统文学观。当时诗歌方面最有影响的是以杨士奇、杨荣、杨溥为代表的粉饰现实、歌功颂德的台阁体和以李东阳为代表的自称宗法杜甫而追求声调格律的茶陵诗派。戏剧方面,是以朱权、朱有火敦为代表的皇家戏曲创作,此外还有以邱浚、邵灿为代表的伦理剧创作。无论是诗文还是戏曲,都致力于歌舞升平,宣扬封建伦理道德,缺乏真情实感和创造性。这时期较有特色的是文言小说创作,以瞿佑的《剪灯新话》与李昌祺的《剪灯余话》为代表,他们不论是写艳情还是述鬼怪,大都叙述委婉生动,但因内容不合乎封建礼教而遭到明初统治者的贬斥甚至是禁止。南戏则逐渐形成“以时文为南曲”的逆流。在小说创作领域内几乎是一片空白。
我理解的文学就是一种表达,可以把作者内心里面的世界表达出来,这个世界可以是虚构的,也可以是真实的
归田赋
张衡
原文:
游都邑以永久,无明略以佐时。徒临川以羡鱼,俟河清乎未期。感蔡子之慷慨,从唐生以决疑。谅天道之微昧,追渔父以同嬉。超埃尘以遐逝,与世事乎长辞。
于是仲春令月,时和气清;原隰郁茂,百草滋荣。王雎鼓翼,仓庚哀鸣;交颈颉颃,关关嘤嘤。于焉逍遥,聊以娱情。
尔乃龙吟方泽,虎啸山丘。仰飞纤缴,俯钓长流。触矢而毙,贪饵吞钩。落云间之逸禽,悬渊沉之鲨鰡。
于时曜灵俄景,继以望舒。极般游之至乐,虽日夕而忘劬。感老氏之遗诫,将回驾乎蓬庐。弹五弦之妙指,咏周、孔之图书。挥翰墨以奋藻,陈三皇之轨模。苟纵心于物外,安知荣辱之所如。
这篇赋虽然很短,但却凝聚了张衡仕宦一生的感慨与情志,全文共二百十一字,可分为四层演变。
第一层写自己功业难就,决心抽身退隐。所谓“感蔡子之慷慨,从唐生以决疑”,是用《史记》蔡泽与唐举之典。蔡泽当年不遇于时,曾让唐举为他相面决疑。作者用此典意在以蔡泽自比,但通过卜相决疑后,他决心归隐,去追随象楚辞中所写的渔父,过那种与世无争的生活。我们可以体会出作者在这一层中所表达的感情是相当悲愤的,虽然语似旷达,但在旷达中掩盖不住他对江河日下的东汉末世的失望。他感慨自己再也遇不到黄河为之澄清的太平盛世了;自己虽有蔡泽那样的满腹经纶,却再也没有他那样建功立业的机遇了。他只好向着人间社会,慨叹一声,悄然而去。
第二层写自己归田后的欣喜心情。感情的曲线由低沉转向高昂。心情也从抑郁转向开朗。天气是那样的晴朗,百草是那样的丰茂,鸟儿是那样的欢跃。面对着这美好的大自然,他似乎真的要忘掉世事的一切烦恼,“超埃尘以遐逝,与世事乎长辞”了。
第三层又顿作转折。感情的曲线又跌了深渊之中。作者在写渔猎时,并没有写其中的乐趣,而是大发了一顿“云间之逸禽”如何“触矢而毙”,“渊沉之魦鰡”如何“贪饵吞钩”,这不明明是语此而意彼,借以大发世事之险恶,官场之倾轧的感慨吗?话虽很短,但这里面显系包含了作者一生宦海浮沉的种种悲愤与心酸。
最后一段是真正的旷达语。所谓“老氏之遗诫”,乃指老子所云:“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意即应节制田猎,加强人生的自我修养。于是他徜徉徘徊于舜所制作的美妙的五弦音乐和周公孔子所遗传下的深奥的典籍之中,并奋发著述,阐明圣则。最终他以老庄的哲学——游于物外,意即寓意于物而不留意于物,轻外物而自重的哲学来武装自己,于是达到了齐荣辱、忘得失的境界,心安理得地生活下去了。感情的曲线在这一层中又转向开朗昂扬,全篇也就在这旷达超脱的调子中戛然收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