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字廷益,钱塘人。七岁那年,有个僧人见他有奇相,说:“这是将来拯救时局的宰相。”考取永乐十九年(1421)进士。
宣德初年,任御史。与皇上对答时,于谦吐字宏亮流畅,皇上为之侧耳倾听。顾佐任都御史时,对待属下非常严厉,却唯独礼敬于谦,以为他才能胜过自己。随从皇上征乐安时,高煦出来投降,皇上命于谦宣读他的罪状。于谦义正辞严,声色震厉。高煦吓得趴在地上发抖,自称罪该万死。皇上非常高兴,回师后,给于谦和其他大臣一样的赏赐。
出去按察江西时,昭雪数百件冤案。他上书说陕西一些地方的官校为害百姓,皇上命令派御史去逮捕他们。皇上知道于谦可以担当大任,正好这时将各部的右侍郎增设为直省巡抚,便亲笔写下于谦的名字交给吏部,越级提升为兵部右侍郎,巡抚河南、山西。于谦到任后,轻骑巡视所辖的地区,接见和走访乡里父老,考察哪些事务应该施行,哪些应该革除,然后马上上书提出意见。他一年中多次上奏,稍有水旱灾害,即报告皇上。
正统六年(1441)上书说:“现在河南、山西都积蓄了数百万斤粮食。请在每年三月份时,令府州县报上缺少食物的下等民户,然后按分额支给他们粮食,先给豆类和高粱,其次给小米和麦子,最后给稻谷,等秋收后偿还。因年老有病以及贫困而不能偿还的则给予免除。州县官吏任期已满应当升迁的,如果预备粮不足,不能离任。还要命令风宪官员经常监察。”皇上下令施行。河南黄河沿岸,经常被洪水冲开缺口。于谦令加厚建筑堤坝,每个乡里都要设亭,亭设亭长,责令其督率修缮堤坝。又命令百姓种树挖井,结果当地榆柳夹路,行人也不再受渴了。大同孤立在塞外,按抚山西的官员常走不到,于谦请另设御史来治理。又把镇边将领私人开垦的田地全部收为官家屯田,以资助边防开支。于谦的恩威远为流行,太行山的盗贼为此而不敢露面。在任九年,升为左侍郎,享受二品俸禄。
当初,三杨主持政府工作,很器重于谦。于谦所上的奏章,早上递上去,傍晚便可以批回,这都是因为三杨的主持。而于谦每次进京议事,总是空囊而去,权贵们不能不怨恨他。到这时三杨已相继去世,太监王振正在弄权,正好有个御史的名字像于谦,他又曾经忤逆过王振。于谦进京朝拜时,推荐参政的王来、孙原贞来代替自己。通政使李锡迎合王振的旨意,弹劾于谦,说他因为久不得升迁而有怨望情绪,擅自推荐别人来代替自己。于谦被下到法司,判了死罪,在狱中关了三个月。后来王振知道弄错了人,才得以获释,被降为大理寺少卿。山西、河南官民上千人跪在宫门外上书,请求挽留于谦。周王、晋王等王爷也为于谦说话,于是皇上重新任命于谦为巡抚。当时山东、陕西流民到河南就食的达二十余万,于谦请求将河南、怀庆两府储存的粮食放出赈济给流民。又上奏命令布政使年富安集他们,给他们授予田地、耕牛和种子,并让里老监督他们。于谦前后在任十九年,期间先后遭父母亲丧,皇上都让他回家治丧,随后便令他重返职位。
十三年(1448)召为兵部左侍郎。第二年秋天,也先大举入侵,王振挟皇上亲征。于谦与尚书邝聎极力劝谏,皇上不听。邝聎随从出征,治理军事,于谦则留下管理部事。到皇上在土木堡被俘时,京师大为震惊,众人都不知所措。成阝王出来监国,命群臣讨论是战是守。侍郎徐王呈说星象有变动,应当南迁。于谦厉声说道“:提议南迁的人应当斩首!京师是天下根本,只要一动便大事去矣。难道不见宋朝南渡的故事吗?”成阝王同意他的观点,这样守城的决议便定了下来。当时京师的精锐部队已经全部陷没,所剩下的弱兵不到十万,人心震恐,上下惊慌。于谦请成阝王发檄调两京和河南的备操军,山东和南京沿海的防倭军,江北和北京各府的运粮军,让他们急速赶赴京师。于谦一一经划部署,人心稍稍安定下来了。遂即升任本部尚书。
成阝王刚刚摄政,廷臣请将王振诛族。而王振的党羽马顺立即叱骂言官。于是给事中王。。在朝廷上击打马顺,众人随着也上去打。朝廷秩序大乱,卫士们乱喊乱叫。成阝王害怕了,想起来。于谦推开众人,挤到成阝王面前把他按住,并教他宣布谕旨说:“马顺等人罪该诛死,打死勿论。”众人这才安定下来。于谦为此袍袖都被撕裂了。退出左掖门时,吏部尚书王直握住于谦的手说“:国家正是靠了您。今天这种局面,就是有一百个王直,也无能为力。”那时候,朝野上下都倚重于谦,于谦也毅然将社稷的安危当作自己的责任。
当初,大臣们担心国家无主,太子又还年幼,敌人即将到来,便请皇太后立成阝王为皇帝。成阝王很震惊,一再推辞。于谦激动地说:“臣等实在是为国家担忧,并非为了自己。”成阝王这才受命登基。九月,景帝即位,于谦进宫应对,慷慨哭奏道“:敌寇得志,要挟留下上皇,势必轻视中国,长驱南下。请饬令各守边大臣协力防御。京营的军械即将用尽,应当从速分道派人招募民兵,令工部修缮器甲。遣都督孙镗、卫颖、张车兀、张仪、雷通分兵守卫九个城门要害之地,到城外列营。让都御史杨善、给事中王。。协助,将近郊居民迁到城中。通州的积粮,令官军自己前去领取,运回的粮食就归他们个人,以作为报偿,不要留给敌人。文臣像轩。。,宜用为巡抚。武臣像石亨、杨洪、柳溥,宜用为将帅。至于行军打仗,臣亲自担当,如不胜任,请给予治罪。”皇上深深地采纳了他的建议。
十月,于谦提督各营军马。而也先已挟持上皇攻破紫荆关,长驱直入,窥视京师。石亨主张收兵守城,坚壁清野,等待敌人兵疲。于谦不同意,说:“何必示弱,让敌人更加轻视我们?”他马上分遣将领,率领二十二万军队,到九城门外列阵。都督陶瑾在安定门,广宁伯刘安在东直门,武进伯朱瑛在朝阳门,都督刘聚在西直门,镇远侯顾兴祖在阜成门,都指挥李端在正阳门,都督刘得新在崇文门,都指挥汤节在宣武门,而于谦自己与石亨率领副总兵范广、武兴在德胜门外布阵,抵挡也先。他将部事交给侍郎吴宁,关闭所有城门,亲自督战。下令:临阵时将领不顾士兵而先退却的,斩将领;士兵不顾将领而先退却的,后队杀前队。于是将士们知道必有一死,都很卖命。副总兵高礼、毛福寿在彰义门之北击退敌人,擒获一名长官。皇上很高兴,令于谦挑选精兵屯驻在教场以便调用,又命太监乐安、李永昌协同于谦处理军务。
当初,也先深入内地,以为京城旦夕之间便可攻下,等到看见官军严阵以待,锐气逐渐消减。叛徒阉官喜宁教唆也先,让朝廷派大臣去迎接上皇圣驾,索要的金帛以万万计,还叫于谦和王直、胡氵荧等人出来商议。皇上不许。也先锐气进一步受挫。十月二十九日,敌人窥视德胜门。于谦令石亨在走空的民房中埋设伏兵,然后派几名骑兵去诱敌。敌人用一万骑兵来追击,副总兵范广引发火器,伏兵四起杀敌。也先的弟弟孛罗、平章卯那孩都中炮而死。敌人转到西直门,都督孙镗进行抵抗,石亨也分兵来到,敌人引兵退走。副总兵武兴在彰义门抗敌,与都督王敬一起挫败了敌人的前锋。敌人将要退却,而数百骑宦官想争功,跃马抢在前面,导致阵势大乱,武兴被流矢射死。敌人于是到土城,当地居民爬上屋顶,叫喊着把砖石投向敌人,喊声震天。王。。和毛福寿率援兵来到,敌人才退走。双方相持五天,也先见邀约得不到响应,仗又打得不利,知道终究不能达到目的,又听说勤王兵将到,恐怕被断了归路,便拥着上皇从良乡西去。于谦调遣将领追击,直追到长城关口才返回。战后论功,加封于谦为少保,总督军务。于谦说:“京师四郊设立那么多的堡垒,乃是卿大夫的耻辱。怎敢还邀功请赏?”他坚决推辞,但皇上不允。于谦于是增兵守卫真、保、涿、易等府州,请用大臣镇守山西,防范敌寇南侵。
景泰元年(1450)三月,总兵朱谦报告有二万敌人围攻万全,皇上令范广为总兵官前往抵抗。不久敌人退走,于谦请即在居庸关驻兵,敌人若来便出关剿杀,敌人退走则就着京师的粮食驻扎。大同参将许贵报告,迤北有三个人来到镇上,想请朝廷派使者去讲和。于谦说:“先前派指挥季铎、岳谦去,而也先随即入侵。后来又派通政王复、少卿赵荣去,他们连上皇都没有见到便回来了。和解无望已经是很清楚了。况且我们与他们不共戴天,按理也绝对不能讲和。万一讲和而他们提出贪得无厌的要求,答应他们则无异坐以待葬,不答应则要生出变乱。从形势上看我们也得不到和平。许贵作为一员武将,竟如此怯弱,怎能为国杀敌?依法应当处死。”发檄痛责许贵。从此守边将领人人主张战守,没有敢主张讲和的。
当初,也先所提的许多要挟条件,都是喜宁给他出的主意。于谦密令大同镇守将领擒拿喜宁,将他杀了。于谦又授计给王伟诱杀间谍小田儿。而且借敌人的间谍实施离间计,请特别释放忠勇伯把台家,给他许以封爵,让他回去秘密行事。也先才有了归还上皇的意思,派遣使者来通好,京师的紧张局势稍有松弛。于谦上书说“:南京重地,安抚必须得人。中原地区流民很多,如果遇上荒年,他们啸聚作乱,诚可担忧。请下令内外守备将领和各地巡抚加强整治,防患于未然。召回派出去招募武装的文武官员和在内地的镇守宦官。”
那年八月,上皇被俘将近一年了。也先见中国没有发生灾祸,更想求和,使者频繁到来,请求送回上皇。大臣王直等人建议派使者去迎回来,皇上不高兴地说“:朕本来不想登大位,当时被推上去,实在是你们出的主意。”于谦从容说道“:陛下天位已定,难道还有其他变动?只是按理应该尽快迎回上皇而已。万一他们果然使诈,我们就有理了。”皇上看着于谦,改容说道:“依你,依你。”先后派出李实、杨善前去,终于将上皇接了回来。这主要是于谦的功劳。
上皇回来后,瓦剌又请求朝贡。原先,朝贡使者不到一百人,正统十三年(1488)达到三千多人,赏赐得不到满足,便入侵。这时瓦剌又派三千名使者来朝贡,于谦请在居庸关列兵以防不测,又请在京师陈兵相迎,设宴招待。于谦于是说和议难以依靠,提出了安定边疆的三项策略。他请命令大同、宣府、永平、山海、辽东各路总兵官增修防御工事。京师武装分隶五军、神机、三千等营,虽然各设总兵官,但相互之间不统一,请从中挑选精兵十五万,分为十营进行团练。团营制度自此开始,详见《兵志》。瓦剌来朝贡,常将原来掠去的人口带来。于谦每次都上奏酬报这些使者,前后赎回的达几百人。
当初永乐年间,投降的人被安置在近畿的很多。也先入侵时,他们多做了内应。于谦策划遣散他们。当时正在西南地区用兵,一有征调,于谦便从这些人中挑选出精于骑术的人,给予优厚的资财,让他们从征,然后再将他们的妻子儿女送去,内患因此得以消除。杨洪从独石回来守卫,当地的八座城池都拱手让给了敌人。于谦派都督孙安率轻骑出龙门关占据独石,招募百姓来屯田,且战且守,八城得以收复。贵州苗人作乱,还没有平定,何文渊建议罢设布政、按察两司,专设都司,用大将镇守。于谦说“:不设两司,等于是把它放弃了。”这一建议被压了下来。于谦认为上皇虽然已经回来,但国耻没有洗刷。正好这时也先与脱脱不花交战,于谦请趁机大举兴兵,自己亲自去征讨,以报前仇,消除边患。皇上不许。
于谦做兵部尚书时,也先势力正盛,而福建邓茂七、浙江叶宗留、广东黄萧养各自聚众造反,僭号称王,湖广、贵州、广西的瑶、壮、苗、僚也纷纷起来作乱。朝廷前后调兵征战,都是于谦一个人策划。在戎马倥偬之际,形势随时发生变化,于谦眼观指点,口授章奏文书,都切合机宜。属下官员坐受成事,相顾惊讶,都非常佩服。他号令严明,即使是功勋旧臣宿将,行为稍不合法,即请皇上痛加斥责。片纸指令传到万里之外,没有人不担心和叹息的。他才略敏捷,精神旺盛,一时无人可比。他性情纯厚,忧国忧民,公而忘私。上皇虽然接了回来,但他从不谈自己的功劳。换了东宫太子后,皇上令凡兼任东宫属官的支给两职俸禄。大臣们都不推辞,唯独于谦一再推辞。他自己生活非常节俭,所住的地方仅能挡风遮雨。皇上在西华门赐给他府第,他推辞说:“国家多难,臣怎么敢贪图安逸?”他坚决推辞,皇上不许。于谦于是把皇上前后赐给他的玺书、袍、锭等东西,全部封好,加上标签藏起来,每年拿出来看一次而已。
皇上知道于谦深谋远虑,凡他所论奏的,无不听从。皇上曾派使者到真定、河间采野菜,到直沽制作干鱼,于谦一说皇上便停止了。凡起用一个人,也必秘密询问于谦。于谦都据实回答,毫无隐瞒,不避嫌疑和仇怨。因此那些不称职的人都恨他,而成就不如于谦的,又往往妒忌他。那时敌寇刚刚退走,都御史罗通即弹劾于谦,说他所上的功劳簿不真实。御史顾。。说于谦太专断,请凡是六部的大事,要同内阁一起上奏施行。于谦依据祖制予以驳斥,户部尚书金濂也上书争辩,而评论者争相收集他们的言论。御史们多次以苛刻的言辞弹劾于谦,赖景帝力排众议而任用他,才使他的各项构想得以全部付诸实施。
于谦性情刚烈,碰上不如意的事,总是拊膺叹息,说:“这一腔热血,究竟要洒向何方?”看着那些怯懦的大臣和勋旧贵戚,于谦心中颇为轻视他们,以至于恨他的人更多。他又始终不主张和议,虽然上皇实际上因此得以接回,但心中也不高兴。徐王呈因为提议南迁而受到于谦的斥责,这时他改名有贞,逐渐受到重用,曾经对于谦咬牙切齿。石亨本因犯法而被撤职,于谦请求宽宥而留用他,让他总领十营兵马,他惧怕于谦,不敢肆意妄为,所以也不喜欢于谦。德胜门之捷,石亨功劳不如于谦而得以世袭封侯,觉得内心有愧,便上书推荐于谦的儿子冕。皇上令冕赴京师,于谦推辞,皇上不允。于谦说“:国家多事之际,臣的儿子从大义上讲不能只顾私恩。而且石亨位居大将,没听说他荐举一名隐士,提拔一名军队中出身卑微的人,以补军国之用,而唯独推荐臣的儿子,这能得到舆论支持吗?臣对于军功,坚决杜绝侥幸之徒,决不敢让儿子冒功。”石亨更加怨恨他。都督张车兀在征讨苗人时违犯了军令,被于谦弹劾,所以他和宦官曹吉祥等人都一向恨于谦。
景泰八年(1457)二月十二日,石亨与曹吉祥、徐有贞等在迎接上皇复位,向朝廷宣布谕旨完毕后,将于谦和大学士王文逮捕入狱。他们诬告于谦等人与黄。。阴谋策划更换东宫太子,并与太监王诚、舒良、张永、王勤等人图谋迎立襄王的儿子。由石亨等人主谋,唆使言官上奏。都御史萧惟祯负责审判,判于谦犯了谋反罪,处以极刑。王文无法忍受他们的诬陷,极力申辩,于谦笑着说“:这是石亨等人的主意,你辩解有什么用?”奏本上呈后,英宗还在犹豫说:“于谦实是有功。”徐有贞上前说:“不杀掉于谦,这一行动便没有借口。”皇上才下了决心。二十一日改元为天顺,二十二日将于谦处死,暴尸街头,家产抄没入官,家属遣去戍边。遂溪教谕吾豫说于谦之罪应当灭族,于谦所荐举的文武大臣也应诛杀。部议没有通过,这才罢了。千户白琦又请将于谦的罪状张榜,刻版印出以昭示于天下。一时间投皇帝所好、阿谀奉承以求得宠用之徒,都拿于谦作为口实。
于谦自从也先入侵后,便发誓不与敌人共生存。他常常办公室里留宿而不回家。他患有痰病,病发时,景帝便派兴安、舒良轮番前去探视。皇上听说他衣食过于单薄,便令尚方部门制作赐给,甚至连醋菜都备有。皇上又亲自到万岁山,伐竹取汁赐给于谦。有人说将于谦宠得太过分了,兴安等人说:“他日夜为国分忧,连家产都不顾,如果他走了,叫朝廷到哪儿再找到这样的人?”到他被抄家时,家无余财,只有正室门环锁得很坚固,打开一看,都是皇上赐给的虫奔衣、剑器等。他死的那天,阴霾密布,天下都以为冤枉。指挥朵儿,本是曹吉祥的部下,他将酒洒在于谦死的地方表示祭奠,放声痛哭。曹吉祥大怒,将他鞭打了一顿。但第二天他又照旧前去祭奠。都督同知陈逵为于谦的忠义所感动,将他的遗骸收殡起来。过了一年,于谦归葬于杭州。陈逵,六合人,曾举为将才,是李时勉的门生。皇太后开始不知道于谦的死讯,后来听说后,叹息哀悼了好几天。英宗也后悔了。
于谦死后,石亨的党羽陈汝言代为兵部尚书。不到一年被革职,查获的赃物达好几万。皇上叫大臣们来看,愀然说道“:于谦被重用于景帝朝,死后没有余财,汝言的财物也太多了!”石亨低头不能作答。不久有边警,皇上忧形于色。恭顺侯吴瑾正侍从皇上,说:“假如于谦还在,当不会让敌人如此猖狂。”皇上默然不语。这一年,徐有贞被石亨中伤,被遣去戍守金齿。又过了几年,石亨也被下狱,死于狱中。曹吉祥以谋反之罪被灭族。于谦的冤案大白于天下。
成化初年,于冕被赦免回来,上书申冤,得到复官,并赐给祭文。皇上诰文说“:在国家多难之际,您保卫了国家安全。您独自主持公道,以致招来奸臣的忌恨。先帝已知您蒙受冤屈,而朕心中实怜惜您的忠诚。”天下争为传诵。弘治二年(1489),听从给事中孙需的建议,赠于谦特进光禄大夫、柱国、太傅,谥肃愍,并在他的墓上赐建祠堂以表彰他的功绩,命有关官员岁时祭奠。万历年间,改谥忠肃。杭州、河南、山西都世代奉祀他,香火不绝。
百度一下,你就知道。 于谦,字廷益,钱塘人。七岁的时候,有个和尚惊奇于他的相貌,说:“这是将来救世的宰相呀。”永乐十九年,于谦考中了进士。
宣德初年,任命于谦为御史。奏对的时候,他声音洪亮,语言流畅,使皇帝很用心听。顾佐任都御使,对下属很严厉,只有对于谦客气,认为他的才能胜过自己。护从皇帝驻扎在乐安时,高煦出来投降,皇帝让于谦口头数说他的罪行。于谦义正词严,声色俱厉。高煦伏在地上战保,自称罪该万死。皇帝很高兴。班师回朝北京,给于谦赏赐和各大臣一样。
于谦外出巡按江西,昭雪了被冤枉的几百个囚犯。他上疏奏报陕西各处官校骚扰百姓,诏令派御史逮捕他们。皇帝知道于谦可以承担重任,当时刚要增设各部右侍郎为直接派驻省的巡抚,于是亲手写了于谦的名字交给吏部,越级提升为兵部右侍郎,巡抚河南、山西。于谦到任后,轻装骑马走遍了所管辖的地区,访问父老,考察当时各项应该兴办或者革新的事,并立即上疏提出。一年上疏几次,稍有水旱灾害,马上上报。
正统六年,于谦上疏说:“现在河南、山西各自储存了数百万谷物。请于每年三月,令各府州县上报缺粮的贫困户,把谷物分发给他们。先给菽秫,再给黍麦,再次给稻。等秋收后还给官府,而年老有病和贫穷无力的,则免予偿还。州县吏员任满应该提升时,储存预备粮达不到指标的,不准离任。并命令监察官员经常稽查视察。”下诏令照此执行。河南靠近黄河的地方,常因水涨冲缺堤岸。于谦令加厚防护堤,计里数设置亭,亭有亭长,负责督促修缮堤岸。又下令种树、打井,于是榆树夹道,路上没有干渴的行人。大同单独远在边塞之外,巡按山西的人难于前往,奏请另设御史管理。把镇守将领私自开垦的田全部收为官屯,用以资助边防经费。他的威望恩德遍布于各地,在太行山的盗贼都逃跑或隐藏起来。在职九年,升任左侍郎,领二品官的棒禄。
当初,杨士奇、杨荣、杨博主持朝政,都很重视于谦。于谦所奏请的事,早上上奏章,晚上便得到批准,都是“三杨”主办的。但于谦每次进说商议国事时,都是空着口袋进去,那些有权势的人不能不感到失望。到了这时,“三杨”已经去世,太监王振掌权,正好有个姓名和于谦相似的御史,曾经顶撞过王振。于谦入朝,推荐参政王来、孙原贞代替自己。通政使李锡逢迎王振的指使,弹劾于谦因为长期未得晋升而不满,擅自推举人代替自己。把他投到司法部门判处死刑,关在狱中三个月。后来王振知道搞错了,把他放出来,降职为大理寺少卿。山西、河南的官吏和百姓俯伏在宫门前上书,请求于谦留任的人数以千计,周王、晋王等藩王也这样上言,于是再命于谦为巡抚。当时的山东、陕西流民到河南求食的,有二十余万人,于谦请求发放河南、怀庆两府积储的粟米救济。又奏请令布政使年富安抚召集这些人,给他们田、牛和种子,由里老监督管理。前后在任共十九年,他父母去世时,都让他回去办理丧事,不久便起用原职。
正统十三年,于谦被召回京,任兵部左侍郎。第二年秋天,也先大举进犯,王振挟持皇帝亲征。于谦和兵部尚书邝野极力劝谏,不听。邝野跟随皇帝管理军队,留于谦主持兵部的工作。待到英宗在上木堡被俘,京师大为震惊,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成阝王监国,命令群臣讨论作战和防守的方略。侍讲徐(王呈)说星象有变化,应当迁都南京。于谦厉声说:“主张南迁的,该杀。京师是天下的根本,一摇动则国家大计完了,难道没有看见宋朝南渡的情况吗!”成阝王肯定了他的说法,防守的决策就这样定下来了。当时京师最有战斗力的部队、精锐的骑兵都已在土木堡失陷,剩下疲惫的士卒不到十万,人心震惊惶恐,朝廷上下都没有坚定的信心。于谦请成阝王调南北两京、河南的备操军,山东和南京沿海的备倭军,江北和北京所属各府的运粮军,马上开赴京师,依然策划部署,人心稍为安定。于谦立即被升为兵部尚书。
硼王暂代皇帝出朝,廷臣们请求将王振灭门九族。而王振的党羽叫马顺的,便出来斥责言官。于是给事中王囗在明廷上打马顺,大家都跟着他。朝上秩序大乱,卫卒声势汹汹。成阝王害怕得要起来走开,于谦推开众人走上前去扶住成阝王不要起来,而且告诉成阝王宣谕说:“马顺等有罪该死,不予追究。”大家才安定下来。于谦的袍袖因此全部撕裂。退出左腋门,吏部尚书王直握着于谦的手叹道:“国家正在倚赖你呢,今天虽然一百个工直又有什么作用!”当时,上下的人都依赖重视于谦,于谦亦毅然把国家的安危视为自己的责任。
当初,大臣担忧国家没有君主,太子年幼,敌寇将至,请皇太后立成阝王为皇帝。成阝王一再害怕地推辞。于谦大声说:“我们完全是为国家考虑,不是为个人打算。”成阝王于是受命。九月,成阝玉即帝位为景帝,于谦进去回答问话,情绪激昂地哭着说:“敌寇得意,留住了皇上。必然轻视中国,长驱南下。请命令各边境的守臣竭力防守遏制。京营士兵的器械快要用完了,需要马上分道招募民兵,令工部制造器械盔甲。派遣都督孙镗、卫颖、张辄、张仪、雷通分兵据守九门重要的地方,军队驻扎在外城的外面。都御史杨善。给事中王囗亦参与这些事,迁徙外城附近的居民进入城内。储存在通州的粮食,令官军自己去支领,用装足的米作为代价,不把粮食留给敌人。文臣像轩倪这样的人,应该用为巡抚。武臣像石亨、杨洪、柳博这样的,应该用为将帅。至于军队里面的事情,我自己承担,没有成效就判我的罪。”对他的意见,皇帝全都认真地接纳了。
十月,敕令于谦提督各营军马。而也先挟持着上皇(英宗)攻破紫荆关直入,进窥京师。石亨建议收兵固守使敌兵劳累衰竭。于谦不同意,说:“为什么向他示弱,使敌人更加轻视我。”马上分别调遣诸将带领二十二万兵士,在九门外摆开阵势:都督陶瑾在安定门,广宁伯刘安东直门,武进伯朱瑛朝阳门,都督刘聚西直门,镇远侯顾兴祖阜成门,都指挥李端正阳门,都督刘得新崇文门,都指挥汤芦宣城门,而于谦自己和石亨率领副总兵范广、武兴在德胜门外列阵,抵挡也先。把兵部的事交给了侍郎吴宁,把各城门全部关闭,自己亲自督战。下令:临阵将领不顾部队先行退却的,斩将领。军士不顾将领先退却的,后队斩前队。于是将士知道必定要死战,都听命令。副总兵高礼、毛福寿在彰义门北面抵挡敌人,俘虏了一个头目。皇帝高兴,令于谦选精兵聚集在教场,以便调动;再命太监兴安、李永昌同于谦一起管理军务。
当初,也先部队深入,以为早晚就可以攻下京城,及至见到明朝官军严阵以待,有些丧气。叛变了的宦官喜宁教唆也先邀明朝大臣迎接上皇,索取黄金和丝织品以万万计;又邀于谦及王直、胡氵荧等出城谈判。皇帝不准许。也先更加沮丧。庚申,也先部队窥伺德胜门。于谦令石亨在空屋里设下埋伏,派几个骑兵引诱敌人。敌人用一万骑兵逼近,副总兵范广发射火药武器,伏兵一齐起来迎击。也先的弟弟孛罗,平彰卯那孩被炮打死,也先部队转移到西直门,都督孙镗抵御他,石亨亦分了部分兵力来到,敌寇撤退。副总兵武兴在彰义门攻打敌军,和都督王敬一起挫败了也先的前锋。敌军正要退却,而几百个骑着马的宦官想争功,冲马争着向前。阵脚乱了,武兴被乱发的箭射死。寇兵赶到土城,居民爬以屋顶,呼喊着用砖石投掷敌人,喧声震天。王囗和福寿的援兵赶到,敌军于是撤退。相持了五天,也先的邀请没人理他,作战又失利,知道不可能达到目的,又听说各地勤工的部队马上要开到,恐怕截断了他的归路,于是拥着上皇由良乡向西去。于谦调各将领追击,到居庸关才回来。评功,加于谦少保、总督军务。于谦说:“四郊多保垒,是卿大夫的耻辱,怎么敢求取赏赐功劳呢!”坚决推辞,皇帝不准。于是增兵守真定、保定、涿州、易州等府州,请求用大臣镇守山西,防止敌寇南侵。
景泰元年三月,总兵朱谦奏称敌兵三万围攻万全,敕令范广担任总兵官抵御他:不久,敌寇退,于谦请求即驻兵居庸关,敌寇来则出关剿杀,敌寇退则回京师驻守。大同参将许贵奏北面有三个人到镇上,想朝廷派使者讲和。于谦说:“以前派指挥季锋、岳谦前往讲和,而也先跟着入寇。接着派通政王复、少卿赵荣,见不到上皇就回来了。显然,不能依靠和谈。况者我和他的仇不共戴天,从道理上来说也绝不可以讲和。万一和了他要满足无穷无尽的要求,答应则给我们造成很大的困难,不答应又会发生变乱,这形势也不能讲和。许贵是武臣,而这样恐惧畏缩,怎能敌汽同仇,按法律该处死。”发出文书严厉谴责他。从此边境的将领人人都主张坚守作战,没有敢说讲和的。
当初,也先诸多要挟,都是由喜宁策划的。于谦秘密下令镇守大同的将领抓了喜宁,把他杀了。又给王伟想办法,让他引诱杀了间谍田小儿。而且利用间谍实行离间,请求特别释放了忠勇伯把台家,答应封给爵位,让他从中想办法。也先开始有放回上皇的意思,派使者来联系,京师的戒备才稍稍放松了一点。于谦上言:“南京重地,需要有人加以安抚稳定。中原有很多流民,假如遇上荒年,互相呼应聚集成群,这是很值得担心的。请敕令内外守备和各处巡抚用心整顿,防患于未然,召回派往内地召募发兵的文武官员和镇守中宫。”
到了八月,上皇被留在北方已经一年。也先见中国没有什么事端,更想讲和,使者接连前来,提出把上皇送回。大臣王直等商议派使者前往迎接,皇帝不高兴地说:“朕本来不想登大位,当时是被推上来的。”于谦从容地说:“帝位已经定了,不会再有更改,只是从情理上应该赶快把他接回来罢了。万一他真有什么阴谋,我就有话说了。”皇帝看看他便改变了面色说:“听你的、听你的。”先后派遣了李实、杨善前往。终于把上皇接了回来,这是于谦的功劳。
上皇已经回来,瓦刺请求朝贡。先前贡使不过百人,正统十三年增加到三千余人,对给予的赏赐总不满足,便入侵。“现在又派三千人来朝,于谦请求列兵居庸关以备不测,在京师隆重陈兵,设宴招待。因此说到和议很难依靠,逐条进上安定边境的三个策略。请求敕令大同、宣府、永平、山海、辽东各路总兵官增修墙准备防御。京兵分别隶属于五军营、神机营、三千营,虽然各设有总兵。但不相统一,请求选择精锐十五万人,分为十营团操,从此开始了团营的制度。这事记载在《明史·兵志》中。瓦刺入贡,常常携带以前掳去的人口来。于谦一定奏请酬劳使者,前后赎回了几百人。
当初,永乐年中,投降过来的人被安置在京畿附近的很多。也先入侵时,很多成了内应。于谦想分散遣送他们。因为西南有战事,每次出征,都挑选他们精锐的骑手,从厚资助他们前往,然后再遣送他们的妻子,内患得以平定。杨洪以独石入卫,八个城都给了敌人。于谦使都督孙安率轻骑兵出龙门关占据了它,招募百姓屯田,边战边守,八个城得以收复。贵州苗未平定,何文渊建议撤去布使、按察两司。专设都指挥使司,用大将镇守。于谦说:”不设两个司,是放弃了这地方。“建议遂作罢。于谦认为上皇虽然回来了,但国耻未洗雪,正值也先和脱脱不花结怨,请求趁机派大军,自己前往征讨他,以报复从前的仇恨,清除边患。皇帝不准。
于谦主持兵部工作时,也先的势力正在扩张,而福建邓茂七、浙江叶宗留、广东黄萧养各自拥有部众和自封的封号,湖广、贵州、广西、瑶、侗、苗、僚到处蜂起作乱,前后的军队征集调遣,都是于谦独自安排。当战事匆忙急迫,瞬息万变的时候,于谦眼睛看着手指数着,随口讲述奏章,全都能按照机宜采取正确的方针方法。同事和下属接受命令,彼此看着都感到惊骇佩服。号令严明。虽然是勋臣老将稍有不守法度,立即请圣旨切实责备。一张小字条送到万里外,没有不谨慎小心执行的。他才思的畅通敏捷,考虑的周到仔细,一时没有人能比得上。他性情淳朴忠厚过人,忘身忧国。上皇虽然回来了,一点也不说自己的功劳。东宫改易以后,景帝命令凡是兼东宫太子宫属者支取两份俸禄。诸臣都表示推辞,只有于谦一再推辞。自己的生活很简单俭朴,所居住的房子仅仅能够遮挡风雨。皇帝赐给他西华门的府第,推辞说:”国家多难,臣子怎么敢自己安居。“坚决推辞,皇帝不准。于是把皇帝前所赏赐的玺书、袍服、银锭之类,全部封好写上说明放到那里,每年去看一看罢了。
皇帝很了解于谦,所议论奏请的事没有不听从的。皇帝曾经派使者到真定、河间采择野菜,去直沽制造鱼干,于谦一说便马上停止。任用一个人,一定悄悄访问于谦。于谦实事求是地回答,没有隐瞒,也不躲避嫌疑怨恨。因此那些不称职的人都怨恨他,而不像他那样被皇帝信用的,亦往往嫉妒他。当敌寇刚刚撤退时,都御史罗通立刻上奏章弹劾于谦登记的功劳薄不实在。御史顾(日翟)说于谦太专权,干预六部的大事奏请实行,好像他就是内阁一样。于谦根据祖制反驳他们,户部尚书金濂亦上疏为他争辩,但指责他的人还是不断收集他的材料。各御史多次用苛刻的文词上奏弹劾他,全靠景泰帝力排众议,加以任有,他才得以尽量实现自己的计划。
于谦的性格很刚强,遇到有不痛快的事,总是拍着胸脯感叹说:”这一腔热血,不知会洒在那里!“他看不起那些懦怯无能的大臣、勋臣、皇亲国戚,因此憎恨他的人更多。又始终不赞成讲和,虽然上皇因此能够回来,但上皇并不满意。徐(王呈)因为提出迁都南京,受到于谦斥责。这时把名字改为有贞,比较得到提升进用,经常咬牙切齿地恨于谦。石亨本来因为违犯了军法被削职,是于谦请求皇帝宽恕了他,让他总理十营兵,但因为害怕于谦不敢放肆,也不喜欢于谦。德胜门一仗的胜利,石亨的功劳并不比于谦大,而得到世袭侯爵,内心有愧,于是上疏推荐于谦的儿子于冕。皇帝下诏让他到京师,于谦推辞,皇帝不准。于谦说:”国家多事的时候,臣子在道义上不应该顾及个人的恩德。而且石亨身为大将,没有听说他举荐一位隐士,提拔一个兵卒,以补益军队国家,而只是推荐了我的儿子,这能得到公众的认可吗?我对于军功,极力杜绝侥幸,绝对不敢用儿子来滥领功劳。“石亨更是又愧又恨。都督张辄因为征苗时不守律令,被于谦弹劾,和内侍曹吉祥等都一向恨于谦。
景泰八年正月壬午,石亨和曹吉祥、徐有贞迎接上皇恢复了帝位,宣谕朝臣以后,立即把于谦和大学士王文逮捕入狱。诬陷于谦等和黄囗制造不轨言论,要另立太子,又和太监王诚、舒良、张永、王勤等策划迎接册立襄王的儿子。石亨等拿定这个说法,唆使科道官上奏。都御史萧维祯审判定罪,坐以谋反,判处死刑。王文忍受不了这种诬陷,急于争辩,于谦笑着说:”这是石亨他们的意思罢了,分辩有什么用处?“奏疏上呈后,英宗还有些犹豫,说:”于谦实在是有功劳的。“徐有贞进言说:”不杀于谦,复辟这件事就成了出师无名。“皇帝的主意便拿定了。丙戊改年号为天顺,丁亥,把于谦在闹市处死并弃尸街头,抄了他的家,家人都被充军边疆。遂溪的教谕吾豫说于谦的罪应该灭族,于谦所推荐的各文武大臣都应该处死。刑部坚持原判这才停止了。千户白琦又请求写上他的罪行,刻板印刷在全国公布。一时要讨好皇帝争取宠幸的人,全都以于谦作为一个话柄。
于谦自从土木之变以后,发誓不和敌人共生存。经常住在值班的地方,不回家。一向有痰症病,景帝派太监兴安、舒良轮流前往探望。听说他的衣服、用具过于简单,下诏令宫中造了赐给他,所赐东西甚至连醋菜都有了。又亲自到万岁山,砍竹取汁赐给他。有人说皇帝太过宠爱于谦,兴安等说:”他日夜为国分忧,不问家产,如果他去了,让朝廷到那里还能找到这样的人?“到抄家的时候,家里没有多余的钱财,只有正屋关锁得严严实实。打开来看,都是皇上赐给的蟒袍、剑器。于谦死的那天,阴云密布,全国的人都认为他是冤枉的。一有个叫朵儿的指挥,本来出自曹吉祥的部下,他把酒泼在于谦死的地方,恸哭。曹吉祥发怒,鞭打他。第二天,他还是照样泼洒在地表示祭奠。都督同知陈逢被于谦的忠义感动,收敛了他的尸体。过了一年,送回去葬在杭州。陈逵,是六合人。曾被推举为有将领之才,是从李时勉门下举荐的。皇太后开始时不知道于谦的死,听说以后,叹息哀悼了几天。英宗也后悔了。
于谦已死,由石亨的党羽陈汝言任兵部尚书。不到一年,所干的坏事败露,贪赃累计巨万。皇帝召大臣进去看,变了脸色说:”于谦在景泰帝朝受重用,死时没有多余的钱财,陈汝言为什么会有这样多?“石亨低着头不能回答。不久边境有警,皇帝满面愁容。恭顺侯吴瑾在旁边侍候,进谏说:”如果于谦在,一定不会让敌人这样。“皇帝无言以对。这一年,徐有贞被石亨中伤,充军到金齿口。又过了几年,石亨亦被捕入狱,死于狱中;曹吉祥谋反,被灭族,于谦事情得以真相大白。
成化初年,将于冕赦免回来,他上疏申诉冤枉,得以恢复于谦的官职,赐祭,诰文里说:”当国家多难的时候,保卫社稷使没有危险,独自坚持公道,被权臣奸臣共同嫉妒。先帝在时已经知道他的冤,而朕实在怜惜他的忠诚。“这诰文在全国各地传颂。弘治二年,采纳了给事中孙需的意见,赠给于谦特进光禄大夫、柱国、太傅,谥号肃愍,赐在墓建祠堂,题为”旌功",由地方有关部门年节拜祭。万历中,改谥为忠肃。杭州、河南、山西都是历代奉拜祭祀不止。
曹吉祥所统率的京军三大营,是太祖遗留下来的五军营、三千营,与成祖所创立的神机营。所谓五军营,原本是“五军都督府”所统辖的全国军队之中的捍卫京师的部分,共有四十八个卫。成祖增加了二十四个卫,共为七十二卫,人数相当庞大,不仅足以捍卫京师,而且成了征讨北元的主力。宣宗讨伐汉王朱高煦与兀良哈,也倚靠这五军营的精锐。三千营的兵员,在原则上仅有三干人,与五军营不成比例,然而由于开始之时全为从北元来降的蒙古兵,其后所增补的也都是“民间丁壮,无恶疾过犯者”,因此而作战能力颇强。它在平时的任务是充任皇帝的仪仗队,与巡逻京城。神机营,是专用火器的队伍,起源于成祖征讨安南之时,人数多少待考。
三大营的官兵,大部分跟随英亲亲征也先,在土木堡伤亡殆尽,京中剩下的多数是老弱。于谦于仓猝之间,除了征募民兵,檄调“两畿”(南北两个直隶)与山东河南的运粮军、备倭军等等,也顺利地选择三大营的可用之兵十万人(《明史·于谦传》作十五万人),成立十个新的单位,总称为“团营”,分祢为“毅勇营”、“某某营”,等等。团营的总兵官,由三大营的三个总兵官选一人担任。这团营总兵官之上,另设提督一人,由一个尚书或都御史兼任;监军一人,由太监兼任(这是成祖以来的坏制度,于谦没有力量改变)。那时候石亨已由于谦保荐,作了五军营的总兵官,于谦又进一步保荐他,作团营的总兵官。景帝照准。提督的职务,景帝叫于谦本人兼充。团营的监军是谁,待考;可能便是曹吉祥,《明史·宦官传》含糊其辞,说曹吉祥在景泰年间“分掌京营”,于英宗复辟以后“总督三大营”。
于谦在选了“胜兵”成立团营以后,把三大营留下的老弱,称为“老家”,于是团营与老家,成为两个对待的名词。而总称为京军,或京营。
英宗把团营废了,宪宗把它恢复,由十营而扩充为十二营,称为奋武营、耀武营、练武营、显武营、敢勇营、果勇营、效勇营、鼓勇营、立威营、伸威营、扬威营、振威营。
其后,老家变成了当差与打杂的集团,根本不像军队,但正式的名称仍是“三大营”。团营呢,也逐渐腐化了。武宗先后成立了所谓“东官厅”与“西官厅”。东官厅所选的是京军精锐,而西官厅所选的是边军(原来在边疆各地镇戍的兵)。东西官厅合称为“两官厅”,团营变成了“老家”。三大营连“老家”的资格也丧失了。不久,两官厅也步了团营的后尘,官长们平时吃空额,战时拉壮丁。世宗接受王邦瑞的建议,把两官厅与团营同时废除,恢复“三大营”的旧制,以团营的十二营划入五军营,五军营仿照成祖旧制,分为“中军”、“左哨”、“右哨”、“左掖”、“右掖”。三千营改称为“神枢营”,神机营的名称仍旧。这些话,本该留到说至宪宗武宗世宗之时再说。
翻译:
于谦,字廷益,钱塘人。七岁的时候,有个和尚惊奇于他的相貌,说:“这是将来救世的宰相呀。”永乐十九年,于谦考中了进士。宣德初年,任命于谦为御史。奏对的时候,他声音洪亮,语言流畅,使皇帝很用心听。
顾佐任都御使,对下属很严厉,只有对于谦客气,认为他的才能胜过自己。护从皇帝驻扎在乐安时,高煦出来投降,皇帝让于谦口头数说他的罪行。于谦义正词严,声色俱厉。高煦伏在地上战栗,自称罪该万死。皇帝很高兴。班师回朝北京,给于谦赏赐和各大臣一样。
于谦外出巡按江西,昭雪了被冤枉的几百个囚犯。他上疏奏报陕西各处官校骚扰百姓,诏令派御史逮捕他们。
皇帝知道于谦可以承担重任,恰逢当时增设各部右侍郎为直接派驻省的巡抚,于是亲手写了于谦的名字交给吏部,越级提升为兵部右侍郎,巡抚河南、山西。
于谦到任后,轻装骑马走遍了所管辖的地区,访问父老,考察当时各项应该兴办或者革新的事,并立即上疏提出。一年上疏几次,稍有水旱灾害,马上上报。
正统六年,于谦上疏说:“现在河南、山西各自储存了数百万谷物。请于每年三月,令各府州县上报缺粮的贫困户,把谷物分发给他们。先给菽秫,再给黍麦,再次给稻。等秋收后还给官府,而年老有病和贫穷无力的,则免予偿还。
州县吏员任满应该提升时,储存预备粮达不到指标的,不准离任。并命令监察官员经常稽查视察。”下诏令照此执行。河南靠近黄河的地方,常因涨水冲缺堤岸。于谦令加厚防护堤,计里数设置亭,亭有亭长,负责督促修缮堤岸。
又下令种树、打井,于是榆树夹道,路上没有干渴的行人。大同单独远在边塞之外,巡按山西的人难于前往,奏请另设御史管理。
把镇守将领私自开垦的田全部收为官屯,用以资助边防经费。他的威望恩德遍布于各地,在太行山的盗贼都逃跑或隐藏起来。在职九年,升任左侍郎,领二品官的俸禄。
当初,杨士奇、杨荣、杨博主持朝政,素来很看重于谦。于谦所奏请的事,早上上奏章,晚上便得到批准,都是“三杨”主办的。但于谦每次进京商议国事时,都是空着口袋进去,那些有权势的人不能不感到失望。
到了这时,“三杨”已经去世,太监王振掌权,正好有个姓名和于谦相似的御史,曾经顶撞过王振。于谦入朝,推荐参政王来、孙原贞代替自己。通政使李锡逢迎王振的指使,弹劾于谦因为长期未得晋升而不满,擅自推举人代替自己。
把他投到司法部门判处死刑,关在狱中三个月。后来王振知道搞错了,把他放出来,降职为大理寺少卿。山西、河南的官吏和百姓俯伏在宫门前上书,请求于谦留任的人数以千计,周王、晋王等藩王也这样上言,于是再命于谦为巡抚。
当时的山东、陕西流民到河南求食的,有二十余万人,于谦请求发放河南、怀庆两府积储的粟米救济。又奏请令布政使年富安抚召集这些人,给他们田、牛和种子,由里老监督管理。前后在任共十九年,他父母去世时,都让他回去办理丧事,不久便起用原职。
原文:
于谦,字廷益,钱塘人。生七岁,有僧奇之曰:“他日救时宰相也。”举永乐十九年进士。宣德初,授御史。奏对,音吐鸿畅,帝为倾听。
顾佐为都御史,待寮属甚严,独下谦,以为才胜己也。扈跸乐安,高煦出降,帝命谦口数其罪。谦正词崭崭,声色震厉。高煦伏地战栗,称万死。帝大悦。师还,赏赉与诸大巨等。
出按江西,雪冤囚数百。疏奏陕西诸处官校为民害,诏遣御史捕之。帝知谦可大任,会增设各部右侍郎为直省巡抚,乃手书谦名授吏部,超迁兵部右侍郎,巡抚河南、山西。谦至官,轻骑遍历所部,延访父老,察时事所宜兴革,即俱疏言之。一岁凡数上,小有水早,辄上闻。
正统六年疏言:“今河南、山西积谷各数百万。请以每岁三月,令府州县报缺食下户,随分支给。先菽秫,次黍麦,次稻。俟秋成偿官,而免其老疾及贫不能偿者。州县吏秩满当迁,预备粮有未足,不听离任。
仍令风宪官以时稽察。”诏行之。河南近河处,时有冲决。谦令厚筑堤障,计里置亭,亭有长,责以督率修缮。
并令种树凿井,榆柳夹路,道无渴者。大同孤悬塞外,按山西者不及至,奏别设御史治之。尽夺镇将私垦田为官屯,以资边用。威惠流行,太行伏盗皆避匿。在官九年,迁左侍郎,食二品俸。
初,三杨在政府,雅重谦。谦所奏,朝上夕报可,皆三杨主持。而谦每议事京师,空橐以入,诸权贵人不能无望。及是,三杨已前卒,太监王振方用事。适有御史姓名类谦者,尝忤振。谦入朝,荐参政王来、孙原贞自代。
通政使李锡阿振指,劾谦以久不迁怨望,擅举人自代。下法司论死,系狱三月。已而振知其误,得释,左迁大理寺少卿。山西、河南吏民伏阙上书、请留谦者以千数,周、晋诸王亦言之,乃复命谦巡抚。
时山东、陕西流民就食河南者二十余万,谦请发河南、怀庆二府积粟以振。又奏令布政使年富安集其众,授田给牛种,使里老司察之。前后在任十九年,丁内外艰,皆令归治丧,旋起复。
此文出自清朝·张廷玉主编的《明史·于谦传》
扩展资料
写作背景:
清兵入关后,顺治二年(1645年)四月癸亥(十一日),御史赵继鼎奏请纂修《明史》(注:赵继鼎奏请纂修《明史》的记载,见于《清世祖实录》卷15,何冠彪《顺治朝〈明史〉编纂考》一文首揭此事。但清廷何时决议纂修,尚无确切史料证实。
清代官书中亦不见有关纂修《明史》的诏令,《清世祖实录》中仅见几位总裁于顺治二年(1645年)五月癸未的上奏,其中言,“臣等钦奉圣谕,总裁《明史》”,并提出副总裁及纂修人员名单。
这种“钦奉圣谕”,很可能仅是早朝时的口头指示而已。以往论著称顺治二年五月“诏修《明史》”,表述确实有所不当,准确言之为:顺治二年五月,清廷组成《明史》的纂修人员。)得到了清朝廷的认可。
其后,大学士冯铨、李建泰、范文程、刚林、祁充格为总裁,操办此事。是年五月,由总裁提名副总裁和纂修官,并设收掌官七员,满字誊录十员,汉字誊录三十六员, 揭开了清朝官方纂修《明史》的序幕。
作者简介:
张廷玉(1672年10月29日—1755年4月30日),字衡臣,号砚斋,安徽桐城人。清朝杰出政治家,大学士张英次子。康熙三十九年(1700年)进士,改庶吉士,授检讨,入值南书房,进入权力中枢。康熙朝,官至刑部左侍郎,整饬吏治。
雍正帝即位后,历任礼部尚书、户部尚书、吏部尚书,拜保和殿大学士(内阁首辅)、首席军机大臣等职,完善了军机处制度。
乾隆帝即位后,君臣渐生嫌疑,晚景凄凉,致仕归家。乾隆二十年(1755年),卒于家中,年八十四,谥号“文和”,配享太庙,是整个清朝唯一一个配享太庙的汉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