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子,战国末期韩国贵族,主张法治。提出“重赏,重罚,重农,重战”四个政策。攻击“仁爱”思想的儒家学说。他提倡君权思想,秦始皇很是欣赏。秦统一后,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中央集权的封建君主专制国家,就是韩非的“事在四方,要在中央;圣人执掌,四方来效”思想。自秦以后,历代封建专制集权统治的建立,可见韩非思想颇有影响。在我看来,韩非的思想在先秦影响最大,远超越孔子。之所孔子影响传到了国外而不是韩非。我认为有以下四点:
1。 孔子不仅是个大思想家,还是一位大教育家,旗下弟子三千,大贤七十二,因此有利于儒家思想文化传播;而韩非善于著书,长于论辩,却口吃不善言。这是一个政客的很大缺陷,所以韩非不是一个好的演讲家。比不过,当年曲阜讲学的孔子。
2。 西汉汉武帝重用了儒家的代表人物董仲舒,他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思想。在中央创办最高学府“太学”,学习《四书》,《五经》。此人提出“君权神授”思想,三纲五常的封建礼仪,有利于统治。儒家思想有利于统治,所以为统治者所利用和宣扬。
3。 中国的封建王朝长达两千多年,而欧洲中世纪只有一千年,便进入资本主义社会。曾在16-17世纪的英国查理一世提出“君权神授”思想。但文艺复兴,欧洲人思想解放了,有力冲击着封建思想。况且欧洲的封建社会只是小庄园形式,不够彻底。韩非的思想是服务于封建社会,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欧洲人崇尚民主,不喜欢独裁,欧洲人认识中国是在鸦片战争后,而此时资本主义建立已有两个世纪,距离韩非的思想太遥远。不受外国推崇,是韩非思想走不出国外重要原因。
4。 儒家代表人物英才辈出,孔子,孟子,董仲舒,程颐,朱熹,王阳明。使其思想不断革新,去其槽粕,取其精华。思想如源源活水;而韩非,申不害,李斯死后,法家就几无代表人物,学说殆尽。
韩非作为法家学派的代表,对于儒家学派多有责难和排斥。但是儒家思想与孔子思想并不完全是等同的,韩非对于孔子的思想并不是一味地批判。《韩非子》55篇当中记载有大量关于孔子言行思想的材料,基于这些材料的剖析,从而试着探讨韩非对于孔子思想的舍取。
《韩非子·显学》曰:“世之显学,儒、墨也。”接着又说儒墨之学是“愚诬之学,杂反之行,明主弗受也”、“自愚诬之学、杂反之辞争,而人主俱听之,故海内之士言无定术,行无常议”、“今兼听杂学、缪行、同异之辞,安得无乱乎”、“故明主举实事、去无用,不道仁义,故不听学者之言”
韩非思想中在体系上主张法术势循环互补,都源于“名”,都以法律为手段,所以才能结合为一体。各自的目标和侧重毕竟有所不同:法治民,要公开;术治官,要保密;势维权,要独断。三者之间及其内部,都存在着矛盾。此外,在言还是不言、忠还是不忠、仁还是不仁、尚贤还是不尚贤这些重要问题上,韩非都表现出两可的态度。以往惯用一是一非、取此去彼的方法解决问题。其实,这些看似矛盾的表述,背后都有各自的道理。汉语造字较难,随着时代的变革,词汇的发展更多地是以增加新义完成的,同一个字,往往包含不同甚至相反的含义。
在政治思想中,孔子始终强调道德或者说“礼乐”教化的重要,他说,“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他强调人相对道德的主体性,“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人能弘道,非道弘人”,也就是说,只要我亲近“仁”,那么处处都可以体现出“仁”,“仁”是渗透在生活各个方面的,只要你肯“自觉”,那么就是亲“仁”。
需要提出的是,纵然孔子是为君王想治国之道,但落到最后的点,仍然是为百姓的利益,为社会的风气和教化。在家和国之间,家为先,孝为先。孔子言,“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这同时也反映了第一部分分析的孔子的视角问题,他是从民开始,最后仍归结为民的利益、社会的整体风气和道德。
韩非子对人性的理解截然不同,人在他那里是为己欲望、利益而斗争的个体,是趋利避害的,人们为了自己甚至可以亲亲反目,“后妃夫人太子之党成而欲君之死也,君不死则势不重,情非憎君也,利在君之死也”(《韩非子·显学》),“人主之患在於信人。信人,则制于人”(《韩非子·备内》)而且他指出,即使是普通人中为了自己而叛父的也大有人在。
孔子的“大一统”思想是对孔子毕生学术、行为的高度概括,它的产生首先是与中国相对封闭的地理环境造成的“天下一统”观念有关,也是古代多种民族文化相互融合的产物;既是春秋时期礼崩乐坏、天下大乱的社会现实在意识形态上的反映,也是孔子研习古代文献和礼乐文化的结果。孔子宣扬的“大一统”不仅是包括政治、经济、民族、文化的全面新统一,还是从地域统一到制度统一,最终实现意识的新统一。新统一不是为了恢复周王室的腐朽统治,而是由代表新兴地主阶级利益的有为君主完成。新统一使华夏族与少数民族融合一体,目标是建立小康社会,最终实现世界大同。
韩非注意研究历史,认为历史是不断发展进步的。他认为如果当今之世还赞美“尧、舜、汤、武之道”“必为新圣笑矣”。因此他主张“不期修古,不法常可”“世异则事异”“事异则备变”(《韩非子·五蠹》),要根据今天的实际来制定政策。他的历史观,为当时地主阶级的改革提供了理论根据。
对于民众,他吸收了其老师荀子的“性本贪”理论,认为民众的本性是“恶劳而好逸”,要以法来约束民众,施刑于民,才可“禁奸于为萌”。因此他认为施刑法恰恰是爱民的表现。(《韩非子·心度》)。容易让人忽视的是韩非是主张减轻人民的徭役和赋税的。他认为严重的徭役和赋税只会让臣下强大起来,不利于君王统治。
韩非继承和总结了战国时期法家的思想和实践,提出了君主专制中央集权的理论。
对于君主,他主张“事在四方,要在中央;圣人执要,四方来效”(《韩非子·物权》),国家的大权,要集中在君主(“圣人”)一人手里,君主必须有权有势,才能治理天下,“万乘之主,千乘之君,所以制天下而征诸侯者,以其威势也”(《韩非子·人主》)。为此,君主应该使用各种手段清除世袭的奴隶主贵族,“散其党”“夺其辅”(《韩非子·主道》);同时,选拔一批经过实践锻炼的封建官吏来取代他们,“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韩非子·显学》)。
对于政治,韩非主张改革和实行法治,要求“废先王之教”(《韩非子·问田》),“以法为教”(《韩非子·五蠹》)。他强调制定了“法”,就要严格执行,任何人也不能例外,做到“法不阿贵”“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韩非子·有度》)。
对于臣下,他认为要去“五蠹”,防“八奸”。(《韩非子·八奸》 《韩非子·五蠹》)所谓五蠹,就是指:1、学者(指儒家);2、言谈者(指纵横家);3、带剑者(指游侠);4、患御者(指依附贵族并且逃避兵役的人);5、商工之民。他认为这些人会扰乱法制,是无益于耕战的“邦之虫”,必须铲除。 所谓“八奸”,就是指:1、“同床”,指君主妻妾;2、“在旁”,指俳优、侏儒等君主亲信侍从;3、“父兄”,指君主的叔侄兄弟;4、“养殃”,指有意讨好君主的人;5、“民萌”,指私自散发公财取悦民众的臣下;6、“流行”,指搜寻说客辩士收买人心,制造舆论的臣下;7、“威强”,指豢养亡命之徒,带剑门客炫耀自己威风的臣下;8、“四方”,指用国库财力结交大国培养个人势力的臣下。这些人都有良好的条件威胁国家安危,要像防贼一样防备他们。
韩非的朴素辩证法思想也比较突出,他首先提出了矛盾学说,用矛和盾的寓言故事,说明“不可陷之盾与无不陷之矛不可同世而立”的道理。值得一提的是,《韩非子》书中记载了大量脍炙人口的寓言故事,最著名的有“自相矛盾”、“守株待兔”、“讳疾忌医”、“滥竽充数”、“老马识途”等等。这些生动的寓言故事,蕴含着深隽的哲理,凭着它们思想性和艺术性的完美结合,给人们以智慧的启迪,具有较高的文学价值。韩非的文章说理精密,文锋犀利,议论透辟,推证事理,切中要害。比如《亡征》一篇,分析国家可亡之道达47条之多,实属罕见。《难言》、《说难》二篇,无微不至地揣摩所说者的心理,以及如何趋避投合,周密细致,无以复加。
韩非用人口增长速度愧于生活资料增长速度的人口理论来说明“当今争于力气”,认为人口是按几何级数增加的,即五子二十五孙论(今人有五子不为多,子又有五子,大父未死而有二十五孙。是以人民众而货财寡,事力劳而供养薄,故民争,虽倍赏累罚而不免于乱。《韩非子·五蠹》)
韩非的这些主张,反映了新兴封建地主阶级的利益和要求,为结束诸侯割据,建立统一的中央集权的封建国家,提供了理论依据。秦始皇统一中国后采取的许多政治措施,就是韩非理论的应用和发展。
《韩非子》是战国末期韩国法家集大成者韩非的著作。 这部书现存五十五篇,约十余万言,大部分为韩非自己的作品。 《韩非子》一书,重点宣扬了韩非法、术、势相结合的法治理论,达到了先秦法家理论的最高峰,为秦统一六国提供了理论武器,同时,也为以后的封建专制制度提供了理论根据。
当时,在中国思想界以儒家、墨家为显学,崇尚“法先王”和“复古”,韩非子的观点是反对复古,主张因时制宜。韩非子根据当时的形势情况,主张法治,提出重赏、重罚、重农、重战四个政策。韩非子提倡君权神授,自秦以后,中国历代封建王朝的治国理念都颇受韩非子学说的影响。
《韩非子。显学》翻译
原文:
世之显学,儒、墨也。儒之所至,孔丘也。墨之所至,墨翟也。自孔子之死也,有子张之儒,有子思之儒,有颜氏之儒,有孟氏之儒,有漆雕氏之儒,有仲良氏之儒,有孙氏之儒,有乐正氏之儒。自墨子之死也,有相里氏之墨,有相夫氏之墨,有邓陵氏之墨。故孔、墨之后,儒分为八,墨离为三,取舍相反、不同,而皆自谓真孔、墨,孔、墨不可复生,将谁使定世之学乎?孔子、墨子俱道尧、舜,而取舍不同,皆自谓真尧、舜,尧、舜不复生,将谁使定儒、墨之诚乎?殷、周七百余岁,虞、夏二千余岁,而不能定儒、墨之真,今乃欲审尧、舜之道于三千岁之前,意者其不可必乎!无参验而必之者、愚也,弗能必而据之者、诬也。故明据先王,必定尧、舜者,非愚则诬也。愚诬之学,杂反之行,明主弗受也。
墨者之葬也,冬日冬服,夏日夏服,桐棺三寸,服丧三月,世主以为俭而礼之。儒者破家而葬,服丧三年,大毁扶杖,世主以为孝而礼之。夫是墨子之俭,将非孔子之侈也;是孔子之孝,将非墨子之戾也。今孝戾、侈俭俱在儒、墨,而上兼礼之。漆雕之议,不色挠,不目逃,行曲则违于臧获,行直则怒于诸侯,世主以为廉而礼之。宋荣子之议,设不斗争,取不随仇,不羞囹圄,见侮不辱,世主以为宽而礼之。夫是漆雕之廉,将非宋荣之恕也;是宋荣之宽,将非漆雕之暴也。今宽廉、恕暴俱在二子,人主兼而礼之。自愚诬之学、杂反之辞争,而人主俱听之,故海内之士,言无定术,行无常议。夫冰炭不同器而久,寒暑不兼时而至,杂反之学不两立而治,今兼听杂学缪行同异之辞,安得无乱乎?听行如此,其于治人又必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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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学,就是影响广泛、地位显赫的学问,这里指当时阵容强大、声名远播的儒、墨两家,韩非以功利主义的刑名参验为手段,以法度为立场,直斥取舍不同的儒、墨后学是“愚诬之学,杂反之行”,而尤以对儒学的攻击最力。与此同时,他希望人君利用权势禁止学术讨论,对异己的思想者“宜去其身而息其端”;认为民智“不足师用”,反对儒、墨提出的“得民之心”。世上最出名的学派是儒家和墨家。儒家的代表人物是孔丘,墨家的代表人物是墨翟。自从孔子死后,有子张儒学,有子思儒学,有颜氏儒学,有孟氏儒学,有漆雕氏儒学,有仲良氏儒学,有孙氏儒学,有乐正氏儒学。自从墨子死后,有相里氏墨学,有相夫氏墨学,有邓陵氏墨学。所以孔子、墨子死后,儒家分为八派,墨家分为三派,他们对孔、墨学说的取舍相互矛盾,各有不同,却都称是得了孔、墨的真传,孔、墨两人不能复活,叫谁来判断社会上这些学派的真假呢?孔子、墨子全都称道尧、舜,但他们的取舍又大不相同,却都自称得到了真正的尧舜之道。尧和舜不能复活,该叫谁来判定儒、墨两家的真假呢?自儒家所称道的殷周之际到现在七百多年,自墨家所推祟的虞夏之际到现在两干多年,就已经不能判断儒、墨所讲的是否真实了;现在还要去考察三千多年前尧舜的思想,想来更是无法确定的吧!不用事实加以检验就对事物作出判断,那就是愚蠢;不能正确判断就引为根据,那就是欺骗。所以,公开宣称依据先王之道,武断地肯定尧舜的一切,不是愚蠢,就是欺骗。对于这种愚蠢欺骗的学说,杂乱矛盾的行为,明君是不能接受的。
墨家的葬礼主张,冬天死就穿冬天的衣服,夏天死就穿夏天的衣服;只要三寸厚的桐木棺材,守丧三个月就行了,当今君主认为这是节俭,很尊崇他们。儒家主张倾家荡产地大办葬礼,守丧需经三年,要悲痛到身体受损伤、扶杖而行的程度,当今君主认为这是尽孝,很尊崇他们。要是赞成墨子的节俭,那就应该反对孔子的奢侈;要是赞成孔子的尽孝,那就应该反对墨子的暴戾。现在是尽孝和暴戾、奢侈和节俭同时存在于儒、墨两家的学说之中,而君主却都要加以尊礼。漆雕氏的主张是脸上不露出屈服顺从的表情,眼里不显出怯懦逃避的神色;自己错了,即使对奴仆也要避让;自己做得对,即使对于诸侯也敢于抗争。当今君主认为这是为人耿直而加以尊礼。宋荣子的主张则是完全不要斗争,绝对不要报仇,坐进监狱不感羞愧,被人欺侮不觉耻辱。当今君主认为这是为人能宽恕而加以尊崇。要是赞成漆雕氏的为人耿直,那就应该反对宋荣子的为人随和;要是赞成宋荣子的宽容,那就应该反对漆雕氏的凶暴。现在是宽容与耿直、随和与凶暴同时存在于这两个人的主张中,而君主对他们都要加以尊礼。显然属于愚蠢骗人的学说、杂乱相反的论争,而君主却都要听信不疑;结果世上的人,说话没有一定标准,办事没有固定主张。要知道,冰和炭是不能长久放在同一个器皿中,寒冷和暑热不能同时到来,杂乱相反的学说不能兼收并蓄而治理好国家。现在君主对于那种杂乱、荒谬和矛盾百出的言行全都听信,怎么能不造成混乱呢?听话、行事这个样子,君主在治理民众方面也就必然如此了。
原文:
今世之学士语治者多曰:『与贫穷地以实无资。』今夫与人相若也,无丰年旁入之利而独以完给者,非力则俭也。与人相若也,无饥馑疾疚祸罪之殃独以贫穷者,非侈则墯也。侈而墯者贫,而力而俭者富。今上征敛于富人以布施于贫家,是夺力俭而与侈墯也。而欲索民之疾作而节用,不可得也。
今有人于此,义不入危城,不处军旅,不以天下大利易其胫一毛,世主必从而礼之,贵其智而高其行,以为轻物重生之士也。夫上所以陈良田大宅、设爵禄,所以易民死命也,今上尊贵轻物重生之士、而索民之出死而重殉上事,不可得也。藏书策、习谈论、聚徒役、服文学而议说,世主必从而礼之,曰:『敬贤士,先王之道也。』夫吏之所税,耕者也;而上之所养,学士也。耕者则重税,学士则多赏,而索民之疾作而少言谈,不可得也。立节参民,执操不侵,怨言过于耳必随之以剑,世主必从而礼之,以为自好之士。夫斩首之劳不赏,而家斗之勇尊显,而索民之疾战距敌而无私斗,不可得也。国平则养儒侠,难至则用介士,所养者非所用,所用者非所养,此所以乱也。且夫人主于听学也,若是其言、宜布之官而用其身,若非其言、宜去其身而息其端。今以为是也而弗布于官,以为非也而不息其端,是而不用,非而不息,乱亡之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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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学者一谈起国家治理问题。总是说:“给贫穷的人一些土地,以充实他们匮乏的资财。”现在情况是,和别人的条件差不多,没有碰上丰年,没有额外收入的利益,但有的人独能做到自给自足;这不是由于勤劳,就是由于节俭的缘故。和别人的条件差不多,不存在荒年、大病、横祸、犯罪等问题,却独有他陷入贫穷;这不是由于奢侈,就是由于懒惰的缘故。奢侈和懒惰的人会贫穷,而勤劳和节俭的人能富足。现在君主向富足的人家征收财物去散给贫穷的人家,这是夺来勤俭节约者的财物而送给奢侈懒惰的人;这样还想督促民众努力耕作,省吃俭用,就根本办不到了。
假定这里有个人,坚决不进入危险地区,不参军打仗,不愿拿天下的大利来换自己小腿上的一根毫毛;当代君主一定会进而优待他,看重他的见识,赞扬他的行为,认为是轻视财物爱惜生命的人。君主所以把良田和宽大的住宅拿出来作为赏赐,设置官爵和俸禄,为的就是换取民众去拼死效命;现在君主既然尊重那些轻视财物爱惜生命的人,再想要求民众出生入死为国事作出牺牲,就根本不可能了。收藏书册,讲究辩说,聚徒讲学,从事文章学术事业来高谈阔论进行游说;对于这些人,当代君主一定会进而优待他。说什么“尊敬贤士是先王的制度”。官吏们征税的对象是种田的人,而君主供养的却是那些著书立说的学士。对于种田的人征收重税,对于学士却给予厚赏,这样,再想督责民众努力耕作而少说空话,是根本不可能的。讲求气节,标榜高明,坚持操守而不容侵犯,听到怨恨自己的话,马上拔剑而起;对于这样的人。当代君主一定会礼遇他,以为这是爱惜自我的人。对战场广杀敌意功的人不予奖赏,对那些逞勇报私仇的人反要使之尊贵,这样要想求得民众奋勇杀敌而不去私斗,是根本不可能的。国家太平时供养儒生和侠客,危难到来时用战士打仗。所供养的人不是所要用的人,所要用的人不是所供养的人,这就是发生祸乱的原因。再说,君主在听取一种学说的时候,如果认为是对的,就应该正式向官府公布,并任用倡导的人。如果认为是错误的,就应该驱逐他们,并制止他们的言论。现在是。认为正确的,却不在官府予以公布;认为错误的,又不从根本上加以禁止。对的不采纳,错的不禁止,这是导致国家混乱和灭亡的做法。
原文:
澹台子羽,君子之容也,仲尼几而取之,与处久而行不称其貌。宰予之辞,雅而文也,仲尼几而取之,与处而智不充其辩。故孔子曰:『以容取人乎,失之子羽;以言取人乎,失之宰予。』故以仲尼之智而有失实之声。今之新辩滥乎宰予,而世主之听眩乎仲尼,为悦其言,因任其身,则焉得无失乎?是以魏任孟卯之辩而有华下之患,赵任马服之辩而有长平之祸;此二者,任辩之失也。夫视锻锡而察青黄,区冶不能以必剑;水击鹄雁,陆断驹马,则臧获不疑钝利。发齿吻形容,伯乐不能以必马;授车就驾而观其末涂,则臧获不疑驽良。观容服,听辞言,仲尼不能以必士;试之官职,课其功伐,则庸人不疑于愚智。故明主之吏,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夫有功者必赏,则爵禄厚而愈劝;迁官袭级,则官职大而愈治。夫爵禄大而官职治,王之道也。
盘石千里,不可谓富;象人百万,不可谓强。石非不大,数非不众也,而不可谓富强者,盘不生粟,象人不可使距敌也。今商官技艺之士亦不垦而食,是地不垦与盘石一贯也。儒侠毋军劳、显而荣者则民不使,与象人同事也。夫祸知盘石象人,而不知祸商官儒侠为不垦之地、不使之民,不知事类者也。
故敌国之君王虽说吾义,吾弗入贡而臣;关内之侯虽非吾行,吾必使执禽而朝。是故力多则人朝,力寡则朝于人,故明君务力。夫严家无悍虏,而慈母有败子,吾以此知威势之可以禁暴,而德厚之不足以止乱也。
夫圣人之治国,不恃人之为吾善也,而用其不得为非也。恃人之为吾善也,境内不什数;用人不得为非,一国可使齐。为治者用众而舍寡,故不务德而务法。夫必恃自直之箭,百世无矢;恃自圜之木,千世无轮矣。自直之箭、自圜之木,百世无有一,然而世皆乘车射禽者何也?隐栝之道用也。虽有不恃隐栝而有自直之箭、自圜之木,良工弗贵也,何则?乘者非一人,射者非一发也。不恃赏罚而恃自善之民,明主弗贵也,何则?国法不可失,而所治非一人也。故有术之君,不随适然之善,而行必然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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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子羽有着君子的仪表,孔子信以为真君子,就收他为徒;同他相处时间长了,却发现他的品行和他的容貌很不相称。宰予说起话来非常文雅,孔子相信他是真文雅。就收他为徒5同他相处时间一长,却发现他的智力远不及他的口才。因此孔子说:“按照容貌取人吧,在于羽身上行不通;按照言谈取人吧,在宰予身上行不通。”看来,即使凭借孔子那样的聪明,也还有看人失实的结论。现在流行起来的巧辩大大超过了宰予,而当代君主听起话来又比孔子还要眩惑;因为喜欢他的言论,就去任用他这个人,这怎么能不出差错呢?因此,魏国听信孟卯的花言巧语,结果带来了华阳之战的惨败;赵国听信赵括的纸上谈兵,结果造成了长平之战的大祸。这两件事,都是任用能说会道的人而铸成了大错。如果炼铜造剑时只看所掺的锡和火色,就是欧冶也不能断定剑的好坏;可是用这把剑到水上砍死鸽雁,在陆上劈杀驹马,那么,就是减获也不会把剑的利钝搞错。如果只是打开马口看牙齿,以及观察外形,就是伯乐也不能判断马的好坏;可是让马套上车,看马究竟能跑多远。就是减获也不会把马的优劣搞错。如果只看一个人的相貌、服饰。只听他说话议论,就是孔子也不能断定这个人能力怎样;可是在官职上一试验,用办事成效一考察,就是庸人也不会怀疑他是愚蠢还是聪明了。所以,明着手下的官吏。宰相‘定是从地方官中选拔上来的,猛将一定是从士兵队伍个挑选出来的。有功劳的人必定给予奖赏,那么俸禄越优厚他们就越受鼓励;不断地升官晋级,那么。官职越高他们就越能办事。高官厚禄,公务大治,是称王天下的正道。
拥有巨石千里,不能算富有;拥有俑人百万,不能算强大。石头不是不大,俑人数目也不是不多,但不能说是富强的原凶:在丁巨石上不能生产粮食,而佣人不能用来抗击敌人。现在经商谋官和凭技艺牟利的人都是不靠种田吃饭的,这样土地得不到耕种。和巨石毫无二致。儒生和游侠没有军功,却得以显贵和出名,那就是使不动的人,和俑人的作用一样。现在只知道把巨石和俑人看成祸害。却不知道经商谋官和儒生游侠也是有地不垦、不能使用,同样是个祸害,那就是不懂得据事类推的人了。
因此,实力抗衡的别国君主尽管喜欢我们的仁义,我们却并不能叫他进贡称臣;关内侯虽然反对我们的行为,我们却肯定能让他拿着礼物来朝拜。可见力量大就有人来朝拜。力量小就得去朝拜别人,所以明君务求发展实力。在严厉的家庭中不会有强悍不驯的奴仆。在慈母的娇惯下却会出败家子。我由此得知威严和权势能够禁暴,而道德再好也不足以制止混乱。
圣人治理国家,不是依赖人们自觉为自己办事的善行,要的是那种人们不敢做坏事的局面。要是靠人们自觉地为自己办事的善行,国内找不出十几、几十个;要是形成人们不敢做坏事的局面,就可以使全国整齐一致。治理国家的人需要采用多数人都得遵守的措施,不能用只有少数人才能做到的办法,因此不应该推崇德治,而应该实行法治。定要依靠自然挺直的箭杆。几千年也造不出箭来;定要依靠自然长成的圆木,几万年也造不成车轮。自然长成的直杆和圆木,既然千年万载也没有一个,那为什么大家还都能有车坐、还都能射箭打猎呢?因为应用了加上木材的工具和方法。虽然也有不经过加工就自然合用的直杆和圆木,但好工匠是不看重的。为什么呢?因为要坐车的不是一个人,射箭打猎也不是只发一箭。虽然也有不靠赏罚就能自行去做好事的人,但明君是不看重的。为什么呢?因为国法不可丧失,而所要统治的也不是一个人。所以有办法的君主,不随和偶然的天生善行,而推行必然的政治措施。
原文:
今或谓人曰:『使子必智而寿』,则世必以为狂。夫智、性也,寿、命也,性命者,非所学于人也,而以人之所不能为说人,此世之所以谓之为狂也。谓之不能,然则是谕也。夫谕、性也。以仁义教人,是以智与寿说也,有度之主弗受也。故善毛啬、西施之美,无益吾面,用脂泽粉黛则倍其初。言先王之仁义,无益于治,明吾法度,必吾赏罚者亦国之脂泽粉黛也。故明主急其助而缓其颂,故不道仁义。
今巫祝之祝人曰:『使若千秋万岁。』千秋万岁之声聒耳,而一日之寿无征于人,此人所以简巫祝也。今世儒者之说人主,不善今之所以为治,而语已治之功;不审官法之事,不察奸邪之情,而皆道上古之传,誉先王之成功。儒者饰辞曰:『听吾言则可以霸王。』此说者之巫祝,有度之主不受也。故明主举实事,去无用;不道仁义者故,不听学者之言。
今不知治者必曰:『得民之心。』欲得民之心而可以为治,则是伊尹、管仲无所用也,将听民而已矣。民智之不可用,犹婴儿之心也。夫婴儿不剔首则腹痛,不揊痤则寖益,剔首、揊痤必一人抱之,慈母治之,然犹啼呼不止,婴儿子不知犯其所小苦致其所大利也。今上急耕田垦草以厚民产也,而以上为酷;修刑重罚以为禁邪也,而以上为严;征赋钱粟以实仓库、且以救饥馑备军旅也,而以上为贪;境内必知介,而无私解,并力疾斗所以禽虏也,而以上为暴。此四者所以治安也,而民不知悦也。夫求圣通之士者,为民知之不足师用。昔禹决江浚河而民聚瓦石,子产开亩树桑郑人谤訾。禹利天下,子产存郑,皆以受谤,夫民智之不足用亦明矣。故举士而求贤智,为政而期适民,皆乱之端,未可与为治也。
译文——————————
如果对别人说:“我让你一定又聪明又长寿。”那么。大家肯定会认为这是说谎骗人。因为一个人的智力,是先天造成的;一个人的寿限,是命里注定的。这种天性和命定的东西,不是能从别人那里学来的。用人家不能做到的事去讨好人家。所以大家才说他说谎骗人。向人家说那些无法做到的事,这便是奉承,而奉承是一种本性。用仁义教人,就跟用智力和寿命取悦别人一样,实行法治的君主是不能接受的。光是称赞毛啬、西施的美丽,并不能使自己变得好看;用脂泽粉黛化妆—番,就能比原来漂亮几倍。空谈先王的仁义,对于治理国家没有什么好处;彰明自己国家的法度,在国内坚决实行赏罚,也就如同能使国家富强起来的脂泽粉黛。所以明君急切地追求有效的手段,而不去理睬虚妄的颂扬,所以不讲什么仁义道德。
如今的巫祝为人祈祷时总是说:“愿你长生千秋,万寿无疆!”这种千秋万岁的声音在耳边喋喋不休,可是使人多活一天的应验也没有;这就是人们看不起巫视的原因。现在世上的儒家游说君主时,不谈现在如何才能治理好国家,反而说一些过去治理国家取得的功绩;不去考察官府法令这样的事务,不了解奸诈邪恶的实情,却都去称道上古流传的美谈和先王就的功业。儒家侈谈什么:“要是听从我的主张,就可以称王称霸。”这就是游说者中的巫视,实行法治的君主是不能接受的。所以,明君办实事,去无用,不空谈什么仁义道德,也不听信学者的言论。
现在,不懂得治理国家的人一定会说:“要得民心。”如果得民心就可以治理好国家,那么伊尹、管仲就没有用处了,只要听任民众就一了百了了。民众的认识就像婴儿的心智一样,是不能信从的。婴儿不剃头就会肚痛,不剖疮就逐渐加重;而要给婴儿剃头和剖疮,必须由一个人抱着,由慈母给他处理;即使这样他还会哭喊不止,因为婴儿并不知道给他吃点小苦会带来大的好处。如今君主加紧督促开荒种田,为的是增加民众的收入,却被认为太残酷;制定刑法,加重惩罚,为的是禁止奸邪,却被认为太严厉;征收钱粮的赋税,为的是把它们用于救济灾荒、供养军队,却被认为太贪婪;使国内民众必须知道披甲上阵,而不准私自免除兵役,为的是征服敌人,却被认为太凶狠。上述四项措施,本是为了治国安民,可是民众却不欢迎。君主所以要寻求圣明通达的人,就是因为民众的认识是不能信从和作为标准。当初大禹疏通江河。而民众却用瓦石去填塞;子产提倡开荒种桑,而郑国民众却要责骂。大禹使天下人获得利益,子产使郑国得以保全,但都受到人们的诽谤,可见民众的认识显然是靠不住的。所以选拔人才时希图得到贤人智士,治理国家时指望顺应民众心理,都是造成混乱的根源,是不可能用来治理好国家的。
原文:
上古之世,人民少而禽兽众,人民不胜禽兽虫蛇。有圣人作,构木为巢以避群害,而民悦之,使王天下,号之曰有巢氏。民食果蓏蚌蛤,腥臊恶臭而伤害腹胃,民多疾病。有圣人作,钻燧取火以化腥臊,而民说之,使王天下,号之曰燧人氏。
中古之世,天下大水,而鲧禹决渎。近古之世,桀纣暴乱,而汤武征伐。今有构木钻燧于夏后氏之世者,必为鲧禹笑矣;有决渎于殷周之世者,必为汤武笑矣。然则今有美尧、舜、汤、武、禹之道于当今之世者,必为新圣笑矣。是以圣人不期脩古,不法常可,论世之事,因为之备。
宋人有耕者,田中有株,兔走触株,折颈而死;因释其耒而守株,冀复得兔,兔不可复得,而身为宋国笑。今欲以先王之政治当世之民,皆守株之类也。
古者丈夫不耕,草木之实足食也;妇人不织,禽兽之皮足衣也。不事力而养足,人民少而财有余,故民不争。是以厚赏不行,重罚不用,而民自治。今人有五子不为多,子又有五子,大父未死而有二十五孙。是以人民众而财货寡,事力劳而供养薄,故民争。虽倍赏累罚而不免于乱。
尧之王天下也,茅茨不翦,采椽不斫;粝粢之食,藜之羹;冬日麑裘,夏日葛衣;虽监门之眼养不亏于此矣。禹之王天下也,身执耒函以为民先,股无胈,胫不生毛;虽臣虏之劳不苦于此矣。以是言之,夫古之让天下者,是去监门之养而离臣虏之劳也,故传天下而不足多也。
今之县令,一日身死,子孙累世絜驾,故人重之。是以人之于让也,轻辞古之天子,难去今之县令者,薄厚之实异也。夫山居而谷汲者,媵腊而相遗以水;泽居苦水者,买庸而决窦。故饥岁之春,幼弟不饷;欀岁之秋,疏客必食。非疏骨肉爱过客也,多少之实异也。
是以古之易财,非仁也,财多也;今之争夺,非鄙也,财寡也。轻辞天子,非高也,势薄也;重争士橐,非下也,权重也。故圣人议多少、论薄厚为之政。故罚薄不为慈,诛严不为戾,称俗而行也。故事因于世,而备适于事。
古者文王处丰,镐之间,地方百里,行仁义而怀西戎,遂王天下。徐偃王处汉东,地方五百里,行仁义,割地而朝者三十有六国;荆文王恐其害己也,举兵伐徐,遂灭之。故文王行仁义而王天下,偃王行仁义而丧其国,是仁义用于古而不用于今也。
故曰:世异则事异。当舜之时,有苗不服,禹将伐之,舜曰:“不可。上德不厚而行武,非道也。”乃修教三年,执干戚舞,有苗乃服。共工之战,铁铦短者及乎敌,铠甲不坚者伤乎体,是干戚用于古,不用于今也。故曰:事异则备变。上古竞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当今争于气力。
齐将攻鲁,鲁使子贡说之。齐人曰:“子言非不辩也,吾所欲者土地也,非斯言所谓也。”遂举兵伐鲁,去门十里以为界。故偃王仁义而徐亡,子贡辩智面鲁削。以是言之,夫仁义辩智非所以持国也。去偃王之仁,息子贡之智,循徐、鲁之力,使敌万乘,则齐、荆之欲不得行于二国矣。
译文:
上古时代,人民少,可是禽兽却很多,人类受不了禽兽虫蛇的侵害。有位圣人出现了,在树上架木做巢居住来避免兽群的侵,人民很爱戴他,便推举他做帝王,称他为有巢氏。当时人民吃野生植物的果实和蚌肉蛤蜊,有腥臊难闻的气味,伤害肠胃,人民疾病很多。
有位圣人出现了,钻木取火来消除食物的腥臊,人民很爱戴他,便推举他做帝王,称他为燧人氏。
中古时代,天下发大水,鲧和禹疏导了入海的河流。近古时代,夏桀和商纣残暴淫乱,商汤和周武王起兵讨伐。如果有人在夏朝还在树上架木筑巢,还钻木取火,一定会被鲧、禹耻笑了;如果有人在商朝还尽全力去疏导河流,一定会被商汤、周武王耻笑了。
这样说来,那末如果有人在今天还赞美尧、舜、汤、武、禹的政治措施,一定会被新的圣人耻笑了。因此圣人不要求效法古代,不取法所谓永久适用的制度,而应研究当前的社会情况,并根据它制定符合实际的措施。
有个耕田的宋国人,田里有个树桩子,一只奔跑的兔子撞在树桩上,碰断脖子死了;这个人便因此放下手里翻土的农具,守在树桩子旁边,希望再捡到死兔子,兔子不可能再得到,可是他本人却被宋国人笑活。今天想要用古代帝王的政策来治理现在的人民,都是和守株待兔的蠢人相类似的人。
古时男子不须耕种,野生的果实就足够食用;妇女不须纺织,禽兽的毛皮就足够穿着。不需要做费力的事,给养就很充足,人民少但财物有多余,所以人民之间不争斗。因此不需实行厚赏,不用采取重罚,人民的生活自然安定。
现在一个人有五个儿子不算多,每个儿子又有五个儿子,这样祖父没死就有了二十五个孙子。因此人民多而财物缺少,干体力活干得很劳累,可是给养还是很少,所以人民发生争斗。即使加倍奖赏和加重惩罚,还是不能避免纷乱。
尧统治天下的时候,他的住房简陋,茅草盖的屋顶都不加修剪,栎木做的椽子都不加砍削;吃粗糙的粮食,喝野菜煮的羹;冬天穿小鹿皮做的袍子,夏天穿葛布做的衣服;即使现在的看门人,穿的吃的都不会比这更差了。
禹统治天下的时候,亲自拿了农具干活,给百姓带头,累得大腿上没有肌肉,小腿上不长毛;即使现在奴隶的劳动都不会比这更苦了。按这样的情况推论,古代让出天子地位的人,好比是脱离看门人的生活,摆脱奴隶的劳苦,所以把天下传给别人并不值得称赞。
今天的县官,一朝死了,子孙世世代代还可乘车,所以人们看重官职。因此人们对于让位的事,可以轻易辞去古代天子的地位,却难以丢掉现在县令的地位,其原因是利益大小的实际情况不相同。在山上居住却要下到溪谷打水的人,在节日都把水作礼物相互赠送,在沼泽低洼地区居住苦于水患的人,却要雇工开挖渠道排水。
所以荒年的春天,自己的小弟弟来了也不供饭;丰年秋收时,疏远的客人也招待他吃饭。这不是疏远骨肉兄弟而爱护过路客人,而是由于粮食多少的实际情况不相同。因此古人轻视财物,不是什么仁爱,只是因为财物多;现在人们的争夺,也不是小气,只因财物太少。
古人轻易辞掉天子,不是品德高尚,是因为权势微薄;今人看重并争取做官和依附权势,不是品格卑下,是因为权势太重。所以圣人要研究财物多少、考虑权势大小来制定他的政策。所以说古代刑罚轻不算仁慈,现在责罚严也不算残暴,要适应社会习俗而行事。因此情况随着不同时代而发展,政策措施也要适应不断发展的情况。
古时周文王住在丰、镐一带,土地只有百里见方,施行仁义的政治,用安抚的手段使西戎归附了自己,终于统一了天下。徐偃王住在汉水以东,土地有五百里见方,施行仁义的政治,向他献地朝贡的国家有三十六国;楚文王怕他危害到自己,起兵攻打徐国,便灭掉了它。
所以周文王施行仁义的政治终于统治天下,徐偃王施行仁义的政治却亡掉了自己的国家,这说明仁义的政治只适用于古代而不适用于今天。所以说:时代变了,情况也变了。在舜统治天下的时候,苗族不归顺,禹准备去征伐它,舜说:“不行。
崇尚德教还做得不够就施行武力,这不是治国的方法。”于是用了三年时间进行德教,手持盾牌大斧等兵器作为道具跳起舞来,苗族才归顺了。在共工战斗的时候,兵器短的被敌人刺到,铠甲不坚固的伤到自己的身体,这说明持盾牌大斧跳舞来降服敌人的办法只适用于古代,
而不适用于今天。所以说:情况变了,措施也要变。上古时在道德上争胜,中世时在智谋上角逐,现在便在军事实力上竞争了。齐国准备进攻鲁国,鲁国派子贡去说服齐国。齐国人说:“你的话不是说得没有道理,可是我想要的是土地,不是你这些话所说的道理。”便起兵攻打鲁国,直到距离鲁国都门十里的地方划为边界线。
所以说偃王施行仁义而徐国灭亡了,子贡机智善辩而鲁国的国土削减了。从这方面来讲,施行仁义和机智善辩,都不是用来保持国家的办法。抛掉偃王的仁义,废弃子贡的机变,凭借徐国、鲁国自己的实力,用来抵抗拥有万辆兵车的大国,那末齐、楚两国的欲望不可能在徐、鲁两国得逞了。
参考资料来源:百度百科-韩非子·五蠹
所以,明智的君主做切实有益的事情,不理睬没有实际意义的东西,不空谈什么仁义道德,也不听信所谓专家学者的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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