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代官府藏书之探微
商朝(约前1711—前1066年)
开始出现正式意义的骨质典籍。据《尚书?多士》载:“惟殷先人,有册有典,殷革夏命。”古人有意识地收藏、整理甲骨文字,成为藏书活动之真正开始。
早期文献形式除甲骨外,还有青铜器铭文、石器、玉器、陶器,甚至最初的竹木简牍、缣帛等。
商朝储藏典籍处所为宗庙。《孟子正义?告子章句下》注载:“典藏受之天子,传自祖先,藏诸宗庙。”
掌管早期图书档案之官吏称为“史官”。史官负责著作、整理、加工、典藏等诸多事务,尤以记录、保存史实为重。
约前1312—前1066年(帝盘庚—帝辛),也就是盘庚迁都殷(今河南省安阳县小屯村)至商朝灭亡期间,文字记录的载体以甲骨为主,且集中藏于安阳小屯村,以“龟室”贮藏,到了近现代人们大量发掘,史家称之为“殷墟甲骨”。
西周(约前1066—前771年)
周朝藏书处所为龟室、图室、太史府、盟府、上庠。其龟室专门贮藏甲骨文献;图室储存青铜器、石器、玉器、陶器,及竹木简牍、缣帛等文献;太史府藏有法典、档案、盟誓、券书;盟府则专收盟约。
周王室及各国家机构,设立搜集保管文籍资料之人员。即所谓“五史”:大史、小史、内史、外史、御史。周代官府中则设置府、史、胥、徒等职,负责管理典藏图册与档案资料。(《周礼注疏》)
周代的还有“司书”一职,专门“掌邦国之六典,八法、八则、九职、九正、九事,邦中之版,土地之图,以周知入出百物……。”(《周礼注疏》)
据《周礼》记载,官府藏书“设官分守”。天地春夏秋冬六官,分管六册,即政治事务、教育风化、礼仪形制、军事事务、法律条文、工程建筑等,并由大史总其责。
西周甲骨集中藏于周原一带,即今陕西歧山凤雏村。
周时重要通行典籍为《春秋》、《世》、《诗》、《语》、《故志》、《训典》等,流传广泛,亦为官府、私人藏书重点。
春秋(前770—前476年)
各诸侯国自立史官,储藏典籍,藏书处所仿照周王室,设于宗庙和太史府,并建盟府以藏盟约。典籍管理人员也一如周王室所设,有天府、太史、小史、府、史、胥、徒等。
国家典籍此时皆藏于宫府。《左传?襄公十一年》载:“国之典也,藏在盟府”。
秦国最早设史藏典,鲁、齐、郑、卫、赵、楚、魏、虢等纷纷效仿。史官大多以有学之士担任,秉笔事君,亦开始自藏典籍。《史记?秦本记》
春鲁(昭公二年,前540年)收藏周室图书典籍甚丰。晋侯使臣韩宣子曾于鲁国“观书于大史氏,见《易象》与鲁《春秋》。”叹曰:“周礼尽在鲁矣”。
《左传?昭公十五年》载,晋国太史籍谈出使周朝,周景王问其为何没有贡物?谈答曰,晋国从未接受过周王室赏赐,故没有贡物可献。周景王指出,从晋国始祖唐叔开始,就受王室赏赐。又问其姓氏来源,籍谈答不上来,周景王遂告诉他,其九世祖“司晋之典籍,以为大政,故曰籍氏”。景王又问“‘女(汝)司典之后也,何故忘之?’籍谈无以对,宾出。王曰:‘籍父其王征乎,数典而忘其祖”。意为其谈起国家的礼制掌故来,把自己祖宗的职守(掌管国家史册)都忘了。此即成语“数典忘祖”的来历。
李耳,世称老子,曾为周守藏室之史(《庄子?天道篇》)。亦有称柱下守藏史(《儒藏说》)或柱下史(《汉书?艺文志》)。按现代意义论之,老子当为最早之图书馆管理员。
前479年(敬王四十年),思想家、教育家、儒家学派创始人孔子卒。相传其整理《诗》,删修《春秋》,为《诗》、《书》作序,确定儒家经典,为中华文化传播发展贡献极大。亦善于藏书,以“六艺”为主,各国《春秋》史记达120多种。卒后,藏书被弟子供奉。
战国(前475年—前221年)
民间藏书开始增多。《韩非子?五蠹》载:“今境内之民皆言治,藏商(鞅)、管(仲)之法者,家有之,而国愈贫,言耕者众,执未者寡也;境内之民皆言兵,藏孙(武)、吴(起)之书者家有之,而兵愈弱,言战者多,被甲者少也。”
前361—前338年(周显王八年—三十一年),秦律中规定,“挟书者族”。是为秦孝公采取禁止民间藏书之措施,也是藏书史上首次禁书令。
前359年(周显王十年),秦孝公三年,“商君教孝公以连什伍,设告坐之过,焚诗、书而明法令……孝公行之”《韩非子?和氏》。此为中国古代焚书最早之记录。
战国纵横家苏秦,有藏书数十匣。曾10次上书劝说秦王无效,狼狈回家,“乃夜发书,陈箧数十,得《太公阴符》”(《战国策?苏秦列传》)。最后佩六国相印而返故里。
惠施为梁国相,博学强记,多私人藏书。《庄子?天下篇》载:“惠施多方,其书五车”。即“学富五车”典故之来源。
秦代(前221——前206年)
秦统一中国过程中,也建立起宫廷及政府藏书机构,掌管图籍秘书之官员封为御史大夫。《史记?太史公自序》载:“秦拨去古文,焚灭《诗》、《书》,故明堂、石室、金匮玉版图籍散乱。”所言明堂、石室、金匮均为秦朝国家藏书之所。
秦官府藏书已有较大规模。其图书来源于秦多年收集和缴获原六国官府秘藏。以儒家经典、百家之言、秦国史记、典章律令、舆地户籍、兵家秘书,以及医药、卜筮、种树诸内容为主。
秦朝藏书由内廷与政府分别管理,井然有序。其宫廷所藏主要供皇帝阅览、利用,由御史执掌;政府藏书按职能部门分掌,郡县图籍、户籍、计簿等由丞相府掌管;律令图书藏于御史府;各国史籍、盟书由史官分掌,《诗》、《书》及百家书由博士官管理。
“秦既得意,烧天下《诗》、《书》,诸侯史记尤甚,为其有所刺讥也。《诗》、《书》之所以复见者,多藏人家。而史记独藏周室,以故灭。”(司马迁《史记?六国年表》)
前214年(秦始皇三十三年)
因方士侯生、卢生讥议秦始皇“刚戾自用”、“贪于权势”、“专任狱吏”,博士“备员弗用”,并相约逃亡。秦始皇大怒,遣御史问案,诸生竞相举发,460余人受牵连,皆坑杀于咸阳。
前213年(秦始皇三十四年)
秦始皇于宫内大宴群臣,商议朝政。丞相李斯曰:“臣请史官非秦记皆烧之,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谐守、尉杂烧之。有敢偶语《诗》、《书》,弃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见知不举者与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烧,黥为城旦。所不去者,医药、卜筮、种树之书。若欲有学法令,以吏为师”(《史记?秦始皇本纪》)。秦始皇皆采纳之,焚诗书,禁私学,杀儒生方士,史称“焚书坑儒”。
孔鲋收其家所储《论语》、《尚书》、《孝经》等书,藏于旧宅墙壁中,隐居嵩山。至汉武帝时,破孔宅旧壁,得见其所藏之书,皆古文儒经。
前206年(秦二世三年)
楚王项羽入咸阳,烧秦宫室,火三月不灭。宫府所藏典籍,随灰飞烟灭而不复存在。十月萧何入咸阳,收秦丞相府图籍文书以藏。有《史记?萧相国世家》曰:“沛公至咸阳,诸将皆争走金帛财物之府分之。何独先入收秦丞相御史律令图书藏之,沛公为汉王,以何为丞相。……汉王之所以具知天下阨塞,户口多少,强弱之处,民所疾苦者,以何得秦图书也。”
西汉(前206—25年)
高祖时(前206—前195年)
萧何督造石渠阁以储入关所得秦朝书籍;造麒麟阁,贮存贤臣画像等典籍;造天禄阁,庋藏其他典籍。此三处为汉代官府主要藏书楼,由此奠定西汉一朝藏书基础。此外,在太常、太史、博士、太卜、理官等处也有藏书。
汉朝初年政府藏书处“外则有太常、太史、博士之藏,内则有延阁、广内、密室之府。”(《汉书?艺文志》)
前124年(元朔五年)
武帝检查国家藏书,发现“书缺简脱,礼坏乐崩”,乃命丞相公孙弘广求天下之书。设置太史,命天下计书,先上太史,副上丞相;建藏书之策,置写书之官,下及诸子传说,皆充秘府。致使数十年后,书积如山,各类典籍增至33090卷,从而巩固了皇家藏书的基础。
前93年(太始四年)
于孔子故宅墙内得古文《尚书》、《礼记》、《论语》、《孝经》等。孔安国为孔子后代,悉得其书,并献之朝廷。此为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发现竹简之记载。
前73年(本始元年)
文不识家富藏书,尝给予匡衡图籍以助其学。“(匡)衡乃与其佣作而不求偿,主人怪问衡,衡曰‘愿得主人书遍读之。’主人感叹,资给以书,遂成大学。”(葛洪《西京杂记》)
前66年(地节四年)
太常官苏昌以职务之便,将国家藏书借与大司马霍山抄写,遭免官。霍氏欲“献城西第,入马千匹,以赎山罪”(《汉书?霍光传》)。帝终不允,且寻机以谋反之罪将霍山处死。
前32—前7年(成帝时)
成帝在原萧何所造石渠阁内庋藏秘书。
东平王刘宇奏求成帝,欲观览《史记》和诸子百家书。帝听从大将军王凤所言,严守秘藏,终不借予。
前26年(河平三年)八月
成帝命谒者陈农求遗书于天下,又遣光禄大夫刘向校经传、诸子、诗赋,步兵校尉任宏校兵书,太史令尹咸校数术,太医监李柱国校方技。“每一书就,(刘)向辄撰为一录,论其指归,辨其讹谬,叙而奏之。”(《汉书?经籍志》)
经学家、目录学家刘向领校国家藏书,并撰成《别录》20卷。其为西汉国家藏书目录提要之汇编本,由刘向校书时将所著录图书简要内容抄奏皇帝后,又另抄留一份,积累而成。
前7年(绥和二年)四月
哀帝使刘歆继承父(刘向)业,典领《五经》,于是歆将藏书迁至天禄阁整理。前5年(建平二年),刘歆编成《七略》7卷。此书在其父《别录》基础上撰成,除辑略外,另分六艺略、诸子略、诗赋略、兵书略、术数略、方技略6大部(大类),38种(小类),634家,著录图书13397卷,图45卷。《七略》成为西汉国家藏书总目录,也是中国古代第一部图书分类法。
23—25年(更始元年—三年)
王莽败死后,未央宫及其典籍遭焚毁。至25年(建武元年)夏,赤眉军攻陷长安,其他宫阙典籍也被焚烧无遗。
东汉(25—220年)
25—57年(光武帝时)
光武帝刘秀喜好经术,极力搜讨。“未及下车,而先访儒雅,采集阙文,补缀漏逸。先是四方学士,多怀挟图书,遁逃林薮,自是莫不抱负坟策(图书),云会京师(洛阳),范升、陈元、郑兴、杜林、卫宏、刘昆、桓荣之徒,继踵而至。”自此以后,藏书三倍于前。《后汉书》
58—75年(永平间)
贾逵为《左氏传》、《国语》解诂51篇,上疏呈进。显宗(汉明帝)重其书,写藏秘馆。并拜贾逵为郎,与班固并校秘书。
58—75年(明帝时)
建兰台、东观等政府藏书机构,并设兰台令史(官府藏书机构之管理官员)等掌管藏书事务。又设仁寿阁皇室藏书,其后再设辟雍、宣明、鸿都等藏书,命班固、傅毅等典掌。
明帝遣使赴大月氏,携带《四十二章经》等佛经归国,并藏于兰台石室第十四间内。是为政府收藏佛经之最早记录。
62年(永平五年)
班固升迁为兰台令史,主持校理国家藏书,贾逵、傅毅、孔僖、杨终等人先后参与此事,历时20余年。由此编制出我国第一部史志目录《汉书?艺文志》。至92年(永元四年)班固卒。其撰著《汉书?艺文志》1卷,为史志目录,记载汉代藏书之盛,是在《七略》基础上增删、改编而成。著录共计596家,13269卷。是我国现存最古老之书目和目录学文献。
67年(永平十年)
蔡愔于大月支请得叶迦摩腾、竺法兰两僧,以白马驮载佛经42章及释迦牟尼立像1尊以归。次年,在洛阳建寺,且以“白马”命名(即今白马寺),经书则藏于兰台、石室。此为佛教传入中国,佛经在中华大地传播之标志。
76—88年(章帝时)
汉章帝“诏求亡佚,购募以金”(王充《论衡》)。是为历史上首开货币征书之先例。
107—122年(安帝时)
邓皇后主持进行了政府藏书之校理工作,历时10余年,成绩显著。
159年(延熹二年)
桓帝设置“秘书监”。为政府藏书管理机构,隶属于太常,专事掌典图书,古今文字考合异同。秘书监设官一人,秩六百石,下设校书郎中、校书郎。(《东观汉记》)
170年(建宁三年)
蔡邕是年拜郎中,校书东观。
175年(熹平四年)
蔡邕始刻“熹平石经”。灵帝许之,光和六年(183)刻成,立于太学门外。所刻经书,为《周易》、《尚书》、《鲁诗》、《仪礼》、《春秋》、《公羊传》、《论语》等。“碑始立,其观视及摹写者,车乘日千余两(辆),填塞街陌。”
190年(初平元年)
董卓挟汉献帝从洛阳迁长安,使汉朝近400年积累之图书散失殆尽。“移都之际,吏民扰乱,自辟雍、东观、兰台、石室、宣明、鸿都诸藏,典策文章,竞共剖散,其缣帛图书,大则连为帷盖,小乃制为滕囊。及王允所收而西者,才七十余乘。”而其半道“复弃其半数”。(《后汉书?儒林传》)
192年(初平三年)
藏书家蔡邕卒。尝校书于东观、兰台,聚书近万卷,多得之于帝所赏赐或秘阁所抄,且有世所罕见之本。晚年将藏书载车数辆,合6000余卷,赠予王粲。
216—220年(建安二十一年—建安二十五年)
曹操为魏王时,设秘书令、秘书丞。其中秘书令充中书之任而兼管图书秘籍。
曹操搜采东汉官府遗书,藏于三阁,以建立魏国官藏体系。
蔡邕之女蔡文姬应曹操请求,“缮书送之,文无遗误”。(《后汉书?蔡文姬传》
三国(220—265年) 220—265年(曹魏)
崇文馆设为魏国藏书处。魏兰台(即外台)所藏书籍由御史典掌。
郑默主管曹魏皇家藏书,考核旧文,删省浮秽,编成藏书目录《魏中经簿》,记载魏国一朝藏书情况,从此国家藏书朱紫有别。
220年(黄初元年)
魏文帝曹丕即位,设中书令典尚书奏事;改秘书令为秘书监,专掌艺文图籍,中书与秘书分开。置秘书监、秘书左、右丞、秘书郎中官职。其中秘书丞协助秘书监统领官府藏书机构之各项事务;秘书郎中又称秘书郎,掌管图书的收藏及分判校勘、抄写事务;后又设秘书校书郎,专掌校勘残缺,正定脱误之事。
魏文帝曹丕诏令修茸因遭董卓之变而受损毁的熹平石经。又命秘书监王象等学者,以三阁藏书为依据,将儒家经典分门别类,重加排列,编成我国第一部类书《皇览》,庋藏于秘阁。并从此开官修大书之先河。
221—263年(蜀汉)
刘备称帝后,鸠合典籍,依汉制建“东观”以藏书。又设秘书令、秘书郎、秘书吏诸官掌管秘府藏书。任用王崇补东观,郤正为秘书郎
222—280年(孙吴)
孙权称王,建都南京。亦仿汉制设“东观”,为国家藏书之所。
240—248年(魏正始间)
洛阳太学刻立“正始石经”。所刻三体经书有《古文尚书》、《春秋》、《左氏传》至庄公中叶止。石经分刻于35枚石碑上,碑高192 厘米,宽96厘米。
西晋(265-316年)
265—275年(泰始间),国家此时有藏书29945卷。
晋沿袭汉魏旧制,以秘阁为内阁,以兰台为外台,加崇文院,同为政府藏书处所。
晋“武帝以秘书并中书省,其秘书著作之局不废”(《晋书?职官志》)。并“遣秘书、图书分为甲乙丙丁四部,使秘书郎中四人各掌一焉”(《晋起居注》)。
晋武帝司马炎倡导各地呈献典籍,以充实政府藏书。有凉州刺史张寔遣使护送图籍赴洛阳,各州郡亦纷纷响应,献书尤多。
274年(泰始十年)
武帝命秘书监荀勖与中书令张华,依刘向《别录》,整理晋官府藏书。历时数年,至太康间年间完成。荀勖先后复核、检对图籍10万余卷,据此编制出国家藏书目录《中经新簿》,亦称《晋中经簿》。全书正文14卷,附佛经2卷,共著录图书1885部、20935卷。分甲(经)、乙(子)、丙(史)、丁(集)四部,仅录书名、卷数、撰人及简略说明,为我国第一部四部体系分类目录。今佚。
279年(咸宁五年)
汲郡人不准盗掘战国魏襄王墓,有大批竹简出土。共计装载数10车,约10余万字。因全为竹书,地在汲郡,故史称“汲冢竹书”。晋武帝司马炎命将全部竹简运至京师,收于秘阁庋藏。武帝时下令整理“汲冢竹书”。著名学者荀勖、和峤、挚虞、卫恒、束晳等参与此事。后于晋惠帝时,再次进行整理,终得史料价值极高之《竹书纪年》。
280年(太康元年)
晋六路大军直取吴都建邺,王浚、司马★入“会诸军入自都城,屯太初宫,收其图籍府库。”其后悉数运至洛阳庋藏。《晋书》
281年(太康二年)
置“石渠阁”,储藏官府藏书。
290—312年(惠帝、怀帝时)
惠怀之乱[惠帝时(290—306)有八王之乱;怀帝时(307—312)有刘聪陷洛阳之灾]使西晋秘阁所藏29000余卷尽毁无余。《隋书?经籍志》载:“京华荡覆,渠阁文籍,靡有孑遗。”
291年(元康元年)
惠帝“诏秘书典综经籍,考校古今中书,自有职务远相统摄,于事不专,宜令复别置秘书寺”(《唐六典?秘书省》)。其属官有丞,有郎,“并统著作局,掌三阁图书,自是秘书之府始属于外”(《通志?职官志》),成一独立政府机构。
292年(元康二年)
惠帝下诏,改中书著作为秘书著作。由是秘书省不仅典掌图书专籍,且从事著作之务。
311年(永嘉五年)
匈奴首领刘聪攻入洛阳,焚烧都城,魏晋官府藏书化为乌有。
东晋(317—420年)
317年(建武元年)
晋元帝司马睿于建康称帝后,为兴学治国,诏令各地官民,征集图书。东晋国家藏书处为“秘阁”。因藏书量骤减,官府仅此一处庋藏典籍。
为积聚图籍,政府向私人藏书家借抄图书,充实秘阁所藏。张尚文、殷允、郗俭之、桓石秀等众多藏书,均被借去誊抄,故使秘阁藏书稍有增加。
东晋大著作郎李充整理官府藏书,编纂出东晋国家藏书目录《四部书目》,又称《晋元帝书目》。著录图书仅3014卷。然其确定五经为甲部,史记为乙部,诸子为丙部,诗赋为丁部,即经、史、子、集四部,后世以为永制。
375年(宁康三年)
前秦(建元十一年)苻坚禁老、庄、图谶之学,犯者弃市。又令公卿王侯子弟及将士皆诵儒学。尚书郎王佩犯禁读谶,苻坚斩之,学谶者遂绝。
386—534年(北魏)
北魏辟秘阁、东观为官府藏书之所。并仿南朝之制,设秘书监、秘书丞、秘书郎及校书郎等职,掌管国家典籍。
北魏平恒“别构精庐,并置经籍于其中”。说明此时开始出现专门的“建楼藏书”行为。
386年(太元十一年)
北魏登国元年道武帝问博士李先何以收集书籍,增益学问。李先答曰:“陛下诚欲集之,严制天下诸州县,搜索备送,主之所好,集亦不难”(《魏书?李先传》)。于是道武帝颁制天下,经籍稍聚。
391年(太元十六年)
徐广奉孝武帝之命校书。其检校秘阁四部藏书,共计36000卷(包括复本)。
393年(太元十八年)
王谧为秘书丞,表请向多书之家采借图书。尚书殷元、中书郎张敝、太子后率郄俭之、故太常桓石秀等家皆在其列。
403年(元兴二年)
桓玄代晋自立称楚帝。下令曰:“古无纸故用简,非主不敬也,今诸用简者,皆以黄纸代之。”简策自此废除,简帛时代亦宣告结束,图书进入纸写本时期。
417年(义熙十三年)
刘裕入长安,平后秦,“收其图籍五经子史,才四千卷,皆赤轴青纸,文字古拙。……衣冠轨物,图画记注,播迁之余,尽归江左。”(《隋书?牛弘传》)
南北朝(420—589年)
420年(刘宋永初元年)
刘裕代晋自立为宋(史称刘宋),收东晋官府全部藏书。
因典籍有限,刘宋承袭东晋之制,将四部图书仍藏于秘阁之内。
423—479年(刘宋景平元年—刘宋末年)
刘宋置秘书监1人,秘书丞1人,秘书郎4人,以管理典籍。藏书处增置“玄”、“史”二馆。
殷淳为秘书郎,校理秘阁藏书。并撰写四部书目(《南史》作《四部书大目》),共40卷。后协助谢灵运编著《宋元嘉八年秘阁四部目录》,淳出力最多。
426年(刘宋元嘉三年)
文帝命秘书监谢灵运统领,整理秘阁图书,补足阙文。其后于后废帝元徽年间,由王俭负责,再行整理秘阁藏书。
431年(刘宋元嘉八年)
秘书监谢灵运撰成《宋元嘉八年秘阁四部目录》,是为当时国家藏书总目。共著录图书1564帙,14582卷,佛经55帙,438卷。(近世姚名达认为谢灵运为殷淳误。)
466—467年(北魏天安元年—三年)
魏献文帝天安间,秘书郎高谧以“坟典残缺”,奏请“广访群书,大加缮写”。献文帝从之。“由是代京图籍,莫不审正。”(《魏书?高谧传》)
470年(泰始六年)
刘宋朝廷设“总明馆”,移置部分官府藏书,并征学士以充之,下设儒、道、文、史、阴阳五学部。
473年(刘宋元徽元年)
后废帝命王俭等人,再行整理秘阁藏书。王俭由此主持撰成刘宋国家藏书目录《宋元徽元年四部书目》4卷,共著录图书2020帙、15074卷。
478年(刘宋升明二年)
王俭撰成《七志》30卷,进呈皇帝。分为经典志、诸子志、文翰志、军书志、阴阳志、术艺志、图谱志、道经、佛经9大类。
479—502年(南齐)
南齐仍设置“秘阁”,以储藏四部图籍。管理书籍官员,也秉承刘宋体制。
483—493年(南齐武帝时)
秘书丞王亮、秘书监谢朏等整理官府藏书,撰成《秘阁四部书目》。著录图书18010卷,较之刘宋时书目增加3000余卷。
485年(南齐永明三年、北魏太和九年)
南齐武帝废总明观,并诏“于俭宅开学士馆,悉以四部书充俭家”(《南齐书?王俭传》)。俭奉旨从秘阁中选择善本,与总明观原藏四部书合为一处,同纳入家府。王俭家遂成为齐朝最高学府与学术典籍庋藏之地。
495年(太和十九年)
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于是年诏求天下遗书。凡“秘阁所无,有裨益时用者,加以优赏”。并编制《魏缺书目录》至南朝借书,致使中国北方典籍收藏达到一定规模。孝文帝又命崔光兼秘书郎,校理国家藏书。
500年(景明元年)
北魏秘书丞卢昶编成《甲乙新录》(此处“甲乙”代表四部),是北朝政府第一部系统藏书目录。
500—515年(景明元年—延昌四年)
北魏宣武帝时,秘书丞孙惠蔚奏议,“求四门博士及在京儒生四十人,在秘书省专精校考,参定字义”。获准后,由其统领进行了北魏规模最大的一次藏书整理工作。惠蔚见新旧典籍混杂,首尾不全,呈请依前丞卢昶所撰《甲乙新录》裨补残缺,损并有无,以为定本,并编出《缺书目录》1卷,以便收求补足。
501—502年(南齐中兴年间)
南齐末年,秘阁经籍因兵火延烧,大都遗散。
502—557年(梁朝时)
梁朝藏书处除“秘阁”之外,增设文德殿、华林园、东宫三地。梁朝掌管典籍机构由秘书监改称“秘书省”,置监、丞各1人,秘书郎4人,掌国之典籍图书。另有著作郎1人,佐郎8人,掌国史,撰起居注。此时梁东宫藏书已达3万卷。
502—519年(梁天监间)
梁武帝登基后,下诏向民间求书。“宜选陈农之才,采河间之阙。怀铅握素,汗简杀青,依秘阁旧录,速加缮写。”(《梁书?王泰传》)
武帝为保存典籍,防止书厄,决定增加官藏副本。天监初年,命张率等人主持抄写乙部典籍,其后,于天监二年(503)抄甲部书籍,天监七年(508),又抄丙丁二部图书。
秘书监任昉受命竭力搜集图籍。曾在文德殿内列藏群书,共23106卷,又将佛教典籍专藏于“华林园”。
武帝应秘书丞王泰之请求,准其校定缮写官府藏书,进行典籍整理。
503年(梁天监二年)
任昉任秘书监,主持官藏典籍整理。下令儒臣躬身部籍,广收异本,手自校雠。刘孝标、殷均、贺纵等人参与其事,典校用功,使秘阁藏书焕然一新。
505年(梁天监四年)
武帝诏置“集雅馆”,以招远学,开“士林馆”以延学士。并于二馆储部分藏书,供学士研读,派朱异、孔子祛、贺琛等学者赴馆讲学。武帝也曾亲临学馆讲经、听讲,大开建康学风,为一时佳话。
510年(梁天监九年、北魏永平三年)
北魏宣武帝诏,重求遗书于天下。
526年(梁普通七年)
阮孝绪约于是时编成《七录》12卷。此目体例仿《七略》、《七志》而自定法,分为内外2篇。内篇有经典录、纪传录、子兵录、文集录、术技录;外篇有佛法录、仙道录。共著录图书55部,6288种,44521卷。阮孝绪所编《七录》,在外篇中专设“佛法录”一类,分为戒律、禅定、智慧、疑似、论记五部,共收录各类佛典2410种、2595帙、5400卷。
528—532(北魏武泰—太昌间)
北魏尔朱荣之乱,官府经籍大多散落民间。
530年(北魏永安三年)
孝庄帝诏令御史中尉高道穆领儒学之士校理秘阁图书。是为北魏最后一次整理藏书。
531年(梁中大通三年)
萧统卒。其为梁武帝萧衍之长子,收罗古今图书3万卷,藏于东宫(梁朝国家图书馆)。建藏书楼名“文选楼”,召诸名士讨论坟籍,获称“高斋十学士”。根据东宫藏书,择其古今诗文之精华,编成《文选》30卷,选秦至梁代诗文700余篇,分为37类,为我国现存最早的一部诗文选集。
537年(梁大同三年)
侯景兵火烧洛阳城,文化典籍均遭损毁。
539年(西魏大统五年)
文帝命寇俊选置令史,抄集经籍。致使四部群书,稍得周备。
548年(梁太清二年)
侯景之乱,大兵洗劫金陵(今南京),东宫起火。“图籍数百橱,焚之皆尽”。(《太平御览》卷619引《三国典略》)
550—577年(北齐天保元年—承光元年)
秘府(即秘阁)、文林馆、麟趾殿为北齐政府藏书之所。其中,秘府藏四部典籍,文林馆主要储藏史部、集部图书,麟趾殿则为官藏校雠之地。
北齐秘书省典司经籍。设监、丞各1人,郎4人,校书郎12人,正字4人,又领著作郎2人,佐郎8人,校书郎2人。
具体请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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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经籍也者,机神之妙旨,圣哲之能事,所以经天地,纬阴阳,正纪纲,弘道德,
显仁足以利物,藏用足以独善。学之者将殖焉,不学者将落焉。大业崇之,则成钦明之
德;匹夫克念,则有王公之重。其王者之所以树风声,流显号,美教化,移风俗,何莫
由乎斯道。故曰: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诗》教也;疏通知远,《书》教也;广博易
良,《乐》教也;洁静精微,《易》教也;恭俭庄敬,《礼》教也;属辞比事,《春秋》
教也。遭时制宜,质文迭用,应之以通变,通变之以中庸。中庸则可久,通变则可大。
其教有适,其用无穷。实仁义之陶钧,诚道德之橐龠也。其为用大矣,随时之义深矣,
言无得而称焉。故曰:不疾而速,不行而至。今之所以知古,后之所以知今,其斯之谓
也。是以大道方行,俯龟象而设卦;后圣有作,仰鸟迹以成文。书契已传,绳木弃而不
用;史官既立,经籍于是与焉。
夫经籍也者,先圣据龙图,握凤纪,南面以君天下者,咸有史官,以纪言行。言则
左史书之,动则右史书之。故曰“君举必书”,惩劝斯在。考之前载,则《三坟》、
《五典》、《八索》、《九丘》之类是也。下逮殷、周,史官尤备,纪言书事,靡有阙
遗,则《周礼》所称,太史掌建邦之六典、八法、八则,以诏王治;小史掌邦国之志,
定世系,辨昭穆;内史掌王之八柄,策命而贰之;外史掌王之外令及四方之志,三皇、
五帝之书;御史掌邦国都鄙万民之治令,以赞冢宰。此则天子之史,凡有五焉。诸侯亦
各有国史,分掌其职。则《春秋传》,晋赵穿弑灵公,太史董狐书曰“赵盾杀其君”,
以示于朝。宣子曰“不然。”对曰:“子为正卿,亡不越境,反不讨贼,非子而谁?”
齐崔杼弑庄公,太史书曰“崔杼弑其君”,崔子杀之。其弟嗣书,死者二人。其弟又书,
乃舍之。南史闻太史尽死,执简以往,闻既书矣,乃还。楚灵王与右尹子革语,左史倚
相趋而过。王曰:“此良史也,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然
则诸侯史官,亦非一人而已,皆以记言书事,太史总而裁之,以成国家之典。不虚美,
不隐恶,故得有所惩劝,遗文可观,则《左传》称《周志》,《国语》有《郑书》之类
是也。
暨夫周室道衰,纪纲散乱,国异政,家殊俗,褒贬失实,隳紊旧章。孔丘以大圣之
才,当倾颓之运,叹凤鸟之不至,惜将坠于斯文,乃述《易》道而删《诗》、《书》,
修《春秋》而正《雅》、《颂》。坏礼崩乐,咸得其所。自哲人萎而微言绝,七十子散
而大义乖,战国纵横,真伪莫辨,诸子之言,纷然淆乱。圣人之至德丧矣,先王之要道
亡矣。陵夷踳驳,以至于秦。秦政奋豺狼之心,刬先代之迹,焚《诗》、《书》,坑儒
士,以刀笔吏为师,制挟书之令。学者逃难,窜伏山林,或失本经,口以传说。
汉氏诛除秦、项,未及下车,先命叔孙通草绵蕝之仪,救击柱之弊。其后张苍治律
历,陆贾撰《新语》,曹参荐盖公言黄老,惠帝除挟书之律,儒者始以其业行于民间。
犹以去圣既远,经籍散逸,简札错乱,传说纰缪,遂使《书》分为二,《诗》分为三,
《论语》有齐、鲁之殊,《春秋》有数家之传。其余互有踳驳,不可胜言。此其所以博
而寡要,劳而少功者也。武帝置太史公,命天下计书,先上太史,副上丞相,开献书之
路,置写书之官,外有太常、太史、博士之藏,内有延阁、广内、秘室之府。司马谈父
子世居太史,探采前代,断自轩皇,逮于孝武,作《史记》一百三十篇。详其礼制,盖
史官之旧也。至于孝成,秘藏之书,颇有亡散,乃使谒者陈农,求遗书于天下。命光禄
大夫刘向校经传诸子诗赋,步兵校尉任宏校兵书,太史令尹咸校数术,太医监李柱国校
方技。每一书就,向辄撰为一录,论其指归,辨其讹谬,叙而奏之。向卒后,哀帝使其
子歆嗣父之业。乃徙温室中书于天禄阁上。歆遂总括群篇,撮其指要,著为《七略》:
一曰《集略》,二曰《六艺略》,三曰《诸子略》,四曰《诗赋略》,五曰《兵书略》,
六曰《术数略》,七曰《方技略》。大凡三万三千九十卷。王莽之末,又被焚烧。光武
中兴,笃好文雅,明、章继轨,尤重经术。四方鸿生巨儒,负袠自远而至者,不可胜算。
石室、兰台,弥以充积。又于东观及仁寿阁集新书,校书郎班固、傅毅等典掌焉。并依
《七略》而为书部,固又编之,以为《汉书·艺文志》。董卓之乱,献帝西迁,图书缣
帛,军人皆取为帷囊。所收而西,犹七十余载。两京大乱,扫地皆尽。
魏氏代汉,采掇遗亡,藏在秘书中、外三阁。魏秘书郎郑默,始制《中经》,秘书
监荀勖,又因《中经》,更著《新簿》,分为四部,总括群书。一曰甲部,纪六艺及小
学等书;二曰乙部,有古诸子家、近世子家、兵书、兵家、术数;三曰丙部,有史记、
旧事、皇览簿、杂事;四曰丁部,有诗赋、图赞、汲冢书。大凡四部合二万九千九百四
十五卷。但录题及言,盛以缥囊,书用缃素。至于作者之意,无所论辩。惠、怀之乱,
京华荡覆,渠阁文籍,靡有孑遗。
东晋之初,渐更鸠聚。著作郎李充以勖旧簿校之,其见存者,但有三千一十四卷。
充遂总没众篇之名,但以甲乙为次。自尔因循,无所变革。其后中朝遗书,稍流江左。
宋元嘉八年,秘书监谢灵运造《四部目录》,大凡六万四千五百八十二卷。元徽元年,
秘书丞王俭又造《目录》,大凡一万五千七百四卷。俭又别撰《七志》:一曰《经典
志》,纪六艺、小学、史记、杂传;二曰《诸子志》,纪今古诸子;三曰《文翰志》,
纪诗赋;四曰《军书志》,纪兵书;五曰《阴阳志》,纪阴阳图纬;六曰《术艺志》,
纪方技;七曰《图谱志》,纪地域及图书。其道、佛附见,合九条。然亦不述作者之意,
但于书名之下,每立一传,而又作九篇条例,编乎首卷之中。文义浅近,未为典则。齐
永明中,秘书丞王亮、监谢朏,又造《四部书目》,大凡一万八千一十卷。齐末兵火,
延烧秘阁,经籍遗散。梁初,秘书监任昉躬加部集,又于文德殿内列藏众书,华林园中
总集释典,大凡二万三千一百六卷,而释氏不豫焉。梁有秘书监任昉、殷钧《四部目
录》,又《文德殿目录》。其术数之书,更为一部,使奉朝请祖
受字数限制,后几段译文暂缺,但是附件里有。
宋史富弼传
【原文】
富弼,字彦国,河南人。初,母韩有娠,梦旌旗鹤雁降其庭,云有天赦,已而生弼。少笃学,有大度,范仲淹见而奇之,曰:“王佐才也。”以其文示王曾、晏殊,殊妻以女。
仁宗复制科,仲淹谓弼:“子当以是进。”举茂材异等,授将作监丞、签书河阳判官。仲淹坐争废后事贬,弼上言:“是一举而二失也,纵未能复后,宜还仲淹。”不听。通判绛州,迁直集贤院。赵元昊反,弼疏陈八事,乞斩其使者。召为开封府推官、知谏院。康定元年,日食正旦,弼请罢宴彻乐,就馆赐北使酒食。执政不可,弼曰:“万一契丹行之,为朝廷羞。”后闻契丹果罢宴,帝深悔之。时禁臣僚越职言事,弼因论日食,极言应天变莫若通下情,遂除其禁。
元昊寇鄜延,破金明,钤辖卢守{勤心}不救,内侍黄德和引兵走,大将刘平战死,德和诬其降贼。弼请按竟其狱,德和坐要斩。夏守赟为陕西都部署,又以入内都知王守忠为钤辖。弼言:“用守赟既为天下笑,今益以守忠,殆与唐监军无异。守勤、德和覆车之辙,可复蹈乎!”诏罢守忠。又请令宰相兼领枢密院。时西夏首领二人来降,位补借奉职。弼言当厚赏以劝来者。事下中书,宰相初不知也。弼叹曰:“此岂小事,而宰相不知邪!”更极论之,于是从弼言。除盐铁判官、史馆修撰,奉使契丹。庆历二年,为知制诰,纠察在京刑狱。堂吏有伪为僧牒者,开封不敢治。弼白执政,请以吏付狱,吕夷简不悦。
会契丹屯兵境上,遣其臣萧英、刘六符来求关南地。朝廷择报聘者,皆以其情叵测,莫敢行,夷简因是荐弼。欧阳修引颜真卿使李希烈事,请留之,不报。弼即入对,叩头曰:“主忧臣辱,臣不敢爱其死。”帝为动色,先以为接伴。英等入境,中使迎劳之,英托疾不拜。弼曰:“昔使北,病卧车中,闻命辄起。今中使至而君不拜,何也?”英矍然起拜。弼开怀与语,英感悦,亦不复隐其情,遂密以其主所欲得者告曰:“可从,从之;不然,以一事塞之足矣。”弼具以闻。帝唯许增岁币,仍以宗室女嫁其子。
进弼枢密直学士,辞曰:“国家有急,义不惮劳,奈何逆以官爵赂之。”遂为使报聘。既至,六符来馆客。弼见契丹主问故,契丹主曰:“南朝违约,塞雁门,增塘水,治城隍,籍民兵,将以何为?群臣请举兵而南,吾以谓不若遣使求地,求而不获,举兵未晚也。”弼曰:“北朝忘章圣皇帝之大德乎?澶渊之役,苟从诸将言,北兵无得脱者。且北朝与中国通好,则人主专其利,而臣下无获;若用兵,则利归臣下,而人主任其祸。故劝用兵者,皆为身谋耳。”契丹主惊曰:“何谓也?”弼曰:“晋高祖欺天叛君,末帝昏乱,土宇狭小,上下离叛,故契丹全师独克,然壮士健马物故太半。今中国提封万里,精兵百万,法令修明,上下一心,北朝欲用兵,能保其必胜乎?就使其胜,所亡士马,群臣当之欤,抑人主当之欤?若通好不绝,岁币尽归人主,群臣何利焉?”契丹主大悟,首肯者久之。弼又曰:“塞雁门者,以备元昊也。塘水始于何承矩,事在通好前。城隍皆修旧,民兵亦补阙,非违约也。”契丹主曰:“微卿言,吾不知其详。然所欲得者,祖宗故地耳。弼曰:“晋以卢龙赂契丹,周世宗复取关南,皆异代事。若各求地,岂北朝之利哉?”
既退,六符曰:“吾主耻受金帛,坚欲十县,何如?”弼曰:“本朝皇帝言,朕为祖宗守国,岂敢妄以土地与人。北朝所欲,不过租赋尔。朕不忍多杀两朝赤子,故屈己增币以代之。若必欲得地,是志在败盟,假此为词耳。澶渊之盟,天地鬼神实临之。今北朝首发兵端,过不在我。天地鬼神,其可欺乎!”明日,契丹主召弼同猎,引弼马自近,又言得地则欢好可久。弼反覆陈必不可状,且言:“北朝既以得地为荣,南朝必以失地为辱。兄弟之国,岂可使一荣一辱哉?”猎罢,六符曰:“吾主闻公荣辱之言,意甚感悟。今惟有结昏可议耳。”弼曰:“婚姻易生嫌隙。本朝长公主出降,赍送不过十万缗,岂若岁币无穷之利哉?”契丹主谕弼使归,曰:“俟卿再至,当择一受之,卿其遂以誓书来。”
弼归复命,复持二议及受口传之词于政府以往。行次乐寿,谓副使张茂实曰:“吾为使者而不见国书,脱书词与口传异,吾事败矣。”启视果不同,即驰还都,以晡时入见,易书而行。及至,契丹不复求婚,专欲增币,曰:“南朝遗我之辞当曰‘献’,否则曰‘纳’。”弼争之,契丹主曰:“南朝既惧我矣,于二字何有?若我拥兵而南,得无悔乎!”弼曰:“本朝兼爱南北,故不惮更成,何名为惧?或不得已至于用兵,则当以曲直为胜负,非使臣之所知也。”契丹主曰:“卿勿固执,古亦有之。”弼曰:“自古唯唐高祖借兵于突厥,当时赠遗,或称献纳。其后颉利为太宗所擒,岂复有此礼哉!”弼声色俱厉,契丹知不可夺,乃曰:“吾当自遣人议之。”复使刘六符来。弼归奏曰:“臣以死拒之,彼气折矣,可勿许也。”朝廷竟以“纳”字与之。始受命,闻一女卒;再命,闻一子生,皆不顾。又除枢密直学士,迁翰林学士,皆恳辞,曰:“增岁币非臣本志,特以方讨元昊,未暇与角,故不敢以死争,其敢受乎!”
三年,拜枢密副使,辞之愈力,改授资政殿学士兼侍读学士。七月,复拜枢密副使。弼言:“契丹既结好,议者便谓无事,万一败盟,臣死且有罪。愿陛下思其轻侮之耻,坐薪尝胆,不忘修政。”以诰纳上前而罢。逾月,复申前命,使宰相谕之曰:“此朝廷特用,非以使辽故也。”弼乃受。帝锐以太平责成宰辅,数下诏督弼与范仲淹等,又开天章阁,给笔札,使书其所欲为者;且命仲淹主西事,弼主北事。弼上当世之务十余条及安边十三策,大略以进贤退不肖、止侥幸、去宿弊为本,欲渐易监司之不才者,使澄汰所部吏,于是小人始不悦矣。
元昊遣使以书来,称男不称臣。弼言:“契丹臣元昊而我不臣,则契丹为无敌于天下,不可许。”乃却其使,卒臣之。四年,契丹受礼云中,且发兵会元昊伐呆儿族,于河东为近,帝疑二边同谋。弼曰:“兵出无名,契丹不为也。元昊本与契丹约相左右,今契丹独获重币,元昊有怨言,故城威塞以备之。呆儿屡寇威塞,契丹疑元昊使之,故为是役,安能合而寇我哉?”或请调发为备,弼曰:“如此正堕其计,臣请任之。”帝乃止,契丹卒不动。夏竦不得志,中弼以飞语。弼惧,求宣抚河北,还,以资政殿学士出知郓州。岁余,谗不验,加给事中,移青州,兼京东路安抚使。
河朔大水,民流就食。弼劝所部民出粟,益以官廪,得公私庐舍十余万区,散处其人,以便薪水。官吏自前资、待缺、寄居者,皆赋以禄,使即民所聚,选老弱病瘠者廪之,仍书其劳,约他日为奏请受赏。率五日,辄遣人持酒肉饭糗慰藉,出于至诚,人人为尽力。山林陂泽之利可资以生者,听流民擅取。死者为大冢葬之,目曰“丛冢”。明年,麦大熟,民各以远近受粮归,凡活五十余万人,募为兵者万计。帝闻之,遣使褒劳,拜礼部侍郎。弼曰:“此守臣职也。”辞不受。前此,救灾者皆聚民城郭中,为粥食之,蒸为疾疫,及相蹈藉,或待哺数日不得粥而仆,名为救之,而实杀之。自弼立法简便周尽,天下传以为式。
王则叛,齐州禁兵欲应之,或诣弼告。齐非弼所部,恐事泄变生,适中贵人张从训衔命至青,弼度其可用,密付以事,使驰至齐,发吏卒取之,无得脱者。即自劾颛擅之罪,帝益嘉之,复以为礼部侍郎,又辞不受。迁大学士,徙知郑、蔡、河阳,加观文殿学士,改宣徽南院使、判并州。至和二年,召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与文彦博并命。宣制之日,士大夫相庆于朝。帝微觇知之,以语学士欧阳修曰:“古之命相,或得诸梦卜,岂若今日人情如此哉?”修顿首贺。帝弗豫,大臣不得见,中外忧栗。弼、彦博入问疾,因托禳禬事止宿连夕,每事皆关白乃行,宫内肃然,语在《彦博传》。嘉祐三年,进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
弼为相,守典故,行故事,而傅以公议,无容心于其间。当是时,百官任职,天下无事。六年三月,以母忧去位,诏为罢春宴。故事,执政遭丧皆起复。帝虚位五起之,弼谓此金革变礼,不可施于平世,卒不从命。英宗立,召为枢密使。居二年,以足疾求解,拜镇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扬州,封祁国公,进封郑。
熙宁元年,徙判汝州。诏入觐,许肩舆至殿门。神宗御内东门小殿,令其子掖以进,且命毋拜,坐语,从容访以治道。弼知帝果于有为,对曰:“人主好恶,不可令人窥测;可测,则奸人得以傅会。当如天之监人,善恶皆所自取,然后诛赏随之,则功罪无不得其实矣。”又问边事,对曰:“陛下临御未久,当布德行惠,愿二十年口不言兵。”帝默然。至日昃乃退。欲以集禧观使留之,力辞赴郡。明年二月,召拜司空兼侍中,赐甲第,悉辞之,以左仆射、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时有为帝言灾异皆天数,非关人事得失所致者。弼闻而叹曰:“人君所畏惟天,若不畏天,何事不可为者!此必奸人欲进邪说,以摇上心,使辅拂谏争之臣,无所施其力。是治乱之机,不可以不速救。”即上书数千言,力论之。又言:“君子小人之进退,系王道之消长,愿深加辨察,勿以同异为喜怒、喜怒为用舍。陛下好使人伺察外事,故奸险得志。又多出亲批,若事事皆中,亦非为君之道;脱十中七八,积日累月,所失亦多。今中外之务渐有更张,大抵小人惟喜生事,愿深烛其然,无使有悔。”是时久旱,群臣请上尊号及用乐,帝不许,而以同天节契丹使当上寿,故未断其请。弼言此盛德事,正当以此示之,乞并罢上寿。帝从之,即日雨。弼又上疏,愿益畏天戒,远奸佞,近忠良。帝手诏褒答之。
王安石用事,雅不与弼合。弼度不能争,多称疾求退,章数十上。神宗将许之,问曰:“卿即去,谁可代卿者?”弼荐文彦博,神宗默然,良久曰:“王安石何如?”弼亦默然。拜武宁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南,改亳州。青苗法出,弼以谓如是则财聚于上,人散于下,持不行。提举官赵济劾弼格诏旨,侍御史邓绾又乞付有司鞫治,乃以仆射判汝州。安石曰:“弼虽责,犹不失富贵。昔鲧以方命殛,共工以象恭流,弼兼此二罪,止夺使相,何由沮奸?”帝不答。弼言:“新法,臣所不晓,不可以治郡。愿归洛养疾。”许之。遂请老,加拜司空,进封韩国公致仕。弼虽家居,朝廷有大利害,知无不言。郭逵讨安南,乞诏逵择利进退,以全王师;契丹争河东地界,言其不可许;星文有变,乞开广言路;又请速改新法,以解倒县之急。帝虽不尽用,而眷礼不衰,尝因安石有所建明,却之曰:“富弼手疏称‘老臣无所告诉,但仰屋窃叹’者,即当至矣。”其敬之如此。
元丰三年,王尧臣之子同老上言:“故父参知政事时,当仁宗服药,尝与弼及文彦博议立储嗣,会翌日有瘳,其事遂寝。”帝以问彦博,对与同老合,帝始知至和时事。嘉弼不自言,以为司徒。六年八月,薨,年八十。手封遗奏,使其子绍庭上之。其大略云:
陛下即位之初,邪臣纳说图任之际,听受失宜,上误聪明,浸成祸患。今上自辅臣,下及多士,畏祸图利,习成敝风,忠词谠论,无复上达。臣老病将死,尚何顾求?特以不忍上负圣明,辄倾肝胆,冀哀怜愚忠,曲垂采纳。
去年永乐之役,兵民死亡者数十万。今久戍未解,百姓困穷,岂讳过耻败不思救祸之时乎?天地至仁,宁与羌夷校曲直胜负?愿归其侵地,休兵息民,使关、陕之间,稍遂生理。兼陕西再团保甲,又葺教场,州县奉行,势侔星火,人情惶骇,难以复用,不若寝罢以绥怀之。臣之所陈,急于济事。若夫要道,则在圣人所存,与所用之人君子、小人之辨耳。陛下审观天下之势,岂以为无足虑邪?
帝览奏震悼,辍朝三日,内出祭文致奠,赠太尉,谥曰文忠。
弼性至孝,恭俭好修,与人言必尽敬,虽微官及布衣谒见,皆与之亢礼,气色穆然,不见喜愠。其好善嫉恶,出于天资。常言:“君子与小人并处,其势必不胜。君子不胜,则奉身而退,乐道无闷。小人不胜,则交结构扇,千岐万辙,必胜而后已。迨其得志,遂肆毒于善良,求天下不乱,不可得也。”其终身皆出于此云。元祐初,配享神宗庙庭。哲宗篆其碑首曰:“显忠尚德”,命学士苏轼撰文刻之。绍圣中,章惇执政,谓弼得罪先帝,罢配享。至靖康初,诏复旧典焉。
【参考译文】
富弼字彦国,河南人。起初,他的母亲韩氏身怀有孕,梦见旌旗鹤大雁降落在庭院中,说是上天赦免,不久生下富弼。年轻时坚持学习,气量大度,范仲淹见到他后十分惊奇,说:“帝王的辅佐之才。”将他所写的文章拿给王曾、晏殊看,晏殊将女儿嫁给他。
仁宗恢复制科,范仲淹对富弼说:“你应当通过这种途径进入仕途。”推举茂才异等,授将作监丞、签书河阳判官。范仲淹由于争论废除皇后之事而遭贬,富弼上书说:“这是一举而二失,即使不能恢复皇后之位,也应该将职位归还给范仲淹。”没被采纳。任绛州通判,升任直集贤院。赵元昊叛乱,富弼上疏陈述八件事,请求斩杀赵元昊派来的使者,奉召任开封府推官、知谏院。康定元年(1040),正月初一发生了日食,富弼请求撤销宴会和舞乐,在别馆中赐予元昊使者酒饭。执政认为不行,富弼说:“万一契丹这样做,是朝廷的羞辱。”后来听说契丹果然撤除了宴会,仁宗深感后悔。这时禁止大臣超越职位上书言事,富弼因此议论日食,极力声明应付天象变化还不如使下情畅通,于是解除了禁令。
赵元昊进犯鄜延,攻占金明,钤辖卢守钺不救助,内侍黄德和带兵逃走,大将刘平战死,黄德和诬陷他向敌人投降。富弼请求巡按审理此案,黄德和被腰斩。夏守斌贝任陕西都部署,又以入内都知王守忠为钤辖。富弼说:“任用夏守斌贝就已经被天下人讥笑,如今又对王守忠加以任用,这大概与唐朝监军没有什么差异。卢守勤心、黄德和失败的事情,还能重复吗?”诏令罢免王守忠。又请求让宰相兼领枢密院。这时西夏有二位首领前来归降,朝廷对他们只是补借奉职。富弼说应当给他们丰厚的赏赐以便规劝人前来降服。事情下到中书,宰相起初不知此事。富弼叹息说:“这难道是一件小事吗?而宰相却不知道!”更加极力论说此事,这样就听从了富弼的建议。授职盐铁判官、史馆修撰,奉命出使契丹。庆历二年(1042),为知制诰,纠察在京师的刑事案件。官吏中有伪造僧侣名册,开封府不敢治罪。富弼告诉执政者,请求将官吏捉拿交付狱吏,吕夷简不高兴。
正好契丹在边境驻扎军队,派遣大臣萧英、刘六符前来索要关南土地。朝廷选择聘答的人员,都认为契丹情形不能预测,不敢前行,吕夷简因此推荐富弼。欧阳修引用颜真卿让李希烈出使之事,请将富弼留在京师,吕夷简没有上报朝廷。富弼就入朝进对,叩头说:“人主忧虑臣下耻辱,臣下不敢爱惜生命贪生怕死。”仁宗为此深受感动,先让富弼接待陪伴契丹使者。萧英等进入宋朝境内,中使迎接慰劳他们,萧英声称有病不答谢。富弼说:“从前出使北方,病卧在车中,听到命令就起来了。如今中使到而你不拜谢,什么原因呢?”萧英慌忙起来拜谢。富弼与萧英敞开胸怀尽情而谈,萧英十分感动高兴,也不再隐瞒实情,就将契丹君主所要求的一切暗中告诉给了富弼说:“能顺从,就顺从他,不能顺从,就用一件事情来搪塞他就足够。”富弼将这些全部汇报给仁宗。仁宗只答应增加岁币,并将宗室女子嫁给契丹皇子。
任富弼为枢密直学士,富弼辞谢说:“国家有难,按理应不害怕烦劳,为什么反而用官爵来授人呢?”于是担任使者聘答。到契丹后,刘六符到别馆设宴。富弼见契丹主问好,契丹主说:“南朝违背盟约,堵塞雁门,增加塘水,修治城隍,让老百姓成为士兵,想要干什么?群臣请求兴兵南下,我对他们说不如派遣使者索要土地,索求而没有获得,兴兵也不为晚。”富弼说:“北朝忘记了章圣皇帝的大恩大德吗?澶渊战役,如果听从各位将领的建议,北朝军队将一个也不能脱逃。而且北朝与中原互通友好,这样作为人主独享其好处,但臣下一无所有。如果要发动战争,就会利益全部归于臣下,而人主就要承担祸患。因此奉劝发动战争的人都是替自己考虑罢了。”契丹主惊讶说:“这是什么意思?”富弼说:“晋高祖欺骗上天背叛君主,末帝昏乱,土地疆域狭小,上下离心叛乱,因此契丹能保全军队而战胜他们,但壮士健马物资也失去一大半。如今中国疆域万里,精兵百万,法令严明,上下一心,北朝打算发动战争,能保住一定能获胜吗?即使获胜,损失的军队马匹,是群臣负责,还是人主负责?如果互通友好不断绝,岁币全部归人主,群臣又能享有什么利益呢?”契丹主彻底觉悟,不断地点头加以肯定。富弼又说:“堵塞雁门,是为了防备赵元昊。塘水开始于何承矩,这件事在互通友好之前就有了。城隍都是修理好的,让老百姓当士兵也是为了补充军队的缺额,并不是违背盟约。”契丹主说:“没有你的话,我不知道其中的详情,但所要求的土地,是祖宗过去的地盘。”富弼说:“晋以卢龙送给契丹,周世宗又攻取关南,都是不同时代的事情,如果各自索要土地,难道对北朝有利吗?”
从契丹主处出来后,刘六符说:“我们的君主感到接受金帛是耻辱,坚决要求十县,怎么办?”富弼说:“本朝皇帝说,朕替祖宗坚守国土,怎能随便将土地送给别人呢。北朝要求的,不过是租赋而已。朕不忍心多杀死两朝赤心之臣,因此委屈自己增加岁币来代替。如果一定要索取土地的话,这就是一定要破坏盟约,假借这点作为托词罢了。澶渊盟会,天地鬼神亲自看到了。如今北朝先发兵挑起事端,过错不在我们。天地鬼神,难道能欺骗吗?”第二天,契丹主召富弼一同打猎,将富弼的马靠近自己,又说获得土地就可以长久欢乐友好。富弼反复陈述不能这样,并且说:“北朝既然以获得土地当作荣耀,南朝一定会以失去土地为耻辱。兄弟之国,又怎能一国荣耀一国耻辱呢?”打完猎后,刘六符说:“我们君主听到您所说的荣辱的话,意向十分感动觉悟。如今只有结成婚姻才能够商议了。”富弼说:“婚姻容易产生埋怨隔阂。本朝长公主出嫁,所送聘礼不超过十万缗,哪里有像岁币那样无穷的利益呢?”契丹主告诉富弼让他回去,说:“等你再来时,应当选择一项能接受的条件,你就将盟誓书约带来。”
富弼回朝传达契丹主的要求,又从朝廷得到两条盟约及口传之词前往契丹。在乐寿驻扎,对副使张茂实说:“我作为使者而不看国书,假如国书言词与口传之词不同,我的事情就失败了。”打开国书看果然与口传之词不同,立即骑马回到京师,在晚上请求觐见,改换国书才前行。等到达时,契丹不再商议结婚之事,一心要增加岁币,说:“南朝将东西给我们时言辞应当说‘献’,否则就说‘纳’。”富弼为此争执,契丹主说:“南朝既然害怕我们,对这两个字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我们率领军队南下,不后悔吗?”富弼说:“本朝兼爱南北,因此惮烦于更改和约,又怎能叫作害怕呢?即使不得已要动用武力,那么应当以理由充足和无理来作为胜负,这不是出使的臣下所能知道的。”契丹主说:“你不要固执,古代也有过这种事情。”富弼说:“自古以来只有唐高祖向突厥借用军队,当时赠送东西,或许称作献纳。后来颉利被太宗捉拿,难道还有这样的礼节吗?”富弼脸色言词都十分严肃,契丹知道不能改变其想法,就说:“我自会派遣人商议此事。”又派刘六符前来。富弼回来上奏说“:臣下用死来拒绝他们,他们的气焰已受到遏制,可以不允许。”朝廷竟然将“纳”字赠与契丹。刚开始接受朝命,听说一女死亡;再受朝命,听说生下一个儿子,都不顾。又授职枢密直学士,升为翰林学士,都诚恳地辞谢,说:“增加岁币不是臣下本来的愿望,只是因为正在讨伐赵元昊,没有时间与契丹较量,因此不敢以死争执,怎敢接受呢!”
庆历三年(1043),授职枢密副使,更加坚决辞谢,改授资政殿学士兼侍读学士。七月,又授职枢密副使。富弼言:“契丹已与中原互通友好,议者就说平安无事了,万一契丹破坏盟约,臣下即使死了都还有罪。希望陛下考虑契丹轻视侮辱我们的耻辱,卧薪尝胆,不忘修治朝政。”将制诰交纳仁宗,被罢职。一个月后,又重申以前的任命,让宰相告诉他说:“这是朝廷特地任用,不是由于出使辽国的缘故。”富弼才接受任命。仁宗急切地用天下太平来督责宰相辅臣们,多次下诏督责富弼与范仲淹等,又打开天章阁,给予笔和纸,让他们写下要办的事情;并且任命范仲淹主管西部边境之事,富弼主管北部边境之事。富弼上奏当世的事务十余条和安定边防的策略十三条,大致内容是进纳贤才斥退无能、阻止侥幸之徒、革除过去的弊端为根本,打算逐步更换监司中没有才能的人,让监司裁减所属各部的官吏,这样小人就开始不高兴了。
赵元昊派遣使者带来书信,称男不称臣。富弼说:“契丹臣服元昊而元昊不向我们称臣,这样契丹就是天下无敌了,不能允许。”于是斥退其使者,终于向宋朝称臣。庆历四年(1044),契丹在云中受礼,而且出动军队与赵元昊一起讨伐呆儿族,这里离河东很近,仁宗怀疑二边共同谋划。富弼说:“没有理由出兵,契丹是不会干的。赵元昊本来与契丹相约互为左右,如今契丹单独享有大量的岁币,赵元昊有怨言,因此在威塞筑城加以防备。呆儿族多次进犯威塞,契丹怀疑是赵元昊指使的,因此造成了这场战争,怎会联合起来进犯我们呢?”有人请求调动军队加以防备,富弼说:“这样正好中了他的计,臣下请求任其如此。”仁宗于是停止发兵,契丹终于没有进犯宋朝。夏竦不得志,用流言蜚语来中伤富弼。富弼害怕,请求宣抚河北,回到京师后,以资政殿学士出知郓州。一年多后,谗言没有得到效果,加给事中,移青州,兼任京东路安抚使。
河朔发生大水,老百姓到处流浪讨饭。富弼规劝所部属的老百姓拿出粮食,加以政府的粮食,获得公私庐舍十余万栋,将流民各地安排,以供给柴水。官吏中前资、待缺、寄居的都给予俸禄,让他们在老百姓聚集的地方,对老病衰弱者给予粮食,记载这些官吏的功劳,约定到时候替他们上奏请求赏赐。一般五天,就派人拿着酒肉饭菜进行慰问,出于最大的诚心,人人都尽力而为。山泽森林池塘之出产有利于老百姓生活的,都听任流民自行获取,死了的人用大坑合葬,将它叫作“丛冢”。第二年,麦子成熟,老百姓依路的远近接受粮食回家,共救活五十余万人,招募流民为兵达万人。仁宗听说后,派遣使者嘉奖慰问,授礼部侍郎。富弼说“:这是守臣的职责。”辞谢不予接受。在此之前,救灾的都将老百姓聚集在城中,给流民煮粥吃,结果导致疾病,以及互相践踏,有的等待救济数天都不能吃到粥而饿倒,名义是救济灾民,实际上是杀死灾民。自从富弼立法简便周到详尽,天下相传来作为样板。
王则叛乱,齐州禁兵打算响应,有人到富弼处进行禀告。齐州禁兵不归富弼统领,担心事情泄露发生变乱,刚好宦官张从训受命来到青州,富弼考虑他可以任用,暗中将此事交付给他,让他骑马到齐州,发动士卒攻取齐州,结果兵败,没有一人得以逃脱。立即自己弹劾所犯专擅的过失,仁宗更加奖赏他,又让他任礼部侍郎,又辞谢不接受。升为大学士,调任知郑州、蔡州、河阳,加观文殿学士,改宣徽南院使、判并州。至和二年(1055),诏令授职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与文彦博同时被任命。宣制那天,士大夫在朝廷互相庆贺。仁宗暗中观察知道此事,对学士欧阳修说:“古人看命观相,有的从梦中和占卜中得知,难道像如今人情这样吗?”欧阳修叩头致贺。仁宗身体不适,大臣不能得见,中外忧虑害怕。富弼、文彦博入朝询问病情,于是假祭祀之事住宿到晚上,每件事都禀报后才做,宫内严肃整齐,事在《文彦博传》中。嘉祐三年(1058),进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
富弼当宰相,遵守礼仪,按过去的办法处理问题,顺从公众议论,没有任何偏心。在这时,百官尽职,天下平安。嘉祐六年(1061)三月,由于母亲丧事离职,诏令为此免除春宴。按过去惯例,宰相遇到丧事都起任官复原位。仁宗空着职位五次起用他,富弼说这是金革变礼,在太平之世不能施行,终于不听从任命。英宗即位,召为枢密使。过了二年,由于脚病请求解除任职,授职镇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扬州,封为祁国公,又受封为郑国公。
熙宁元年(1068),调任汝州判官。诏令入朝觐见,允许坐轿到殿门。神宗御内东门小殿,让其儿子从宫门进入,而且命令他们不要跪拜,坐下谈话,从容地向富弼询问治国之道。富弼知道神宗果敢有所作为,上对说:“人主的喜好和厌恶,不能让人窥测到;能窥测,那样奸人就会逢迎。应当像天监视人一样,善恶都自取,然后进行惩罚奖赏,这样功劳和罪恶都各得其实情。”又询问边疆之事,富弼说:“陛下即位不久,应当广布恩德施行恩惠,希望二十年不提用兵之事。”神宗沉默不语。到日影西移才告退。神宗打算将他以集禧观使留在京师,极力推辞,到郡县赴任。熙宁二年(1069)二月,诏授职司空兼侍中,赏赐上等府第,全部辞谢,任以左仆射、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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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经籍也者,机神之妙旨,圣哲之能事,所以经天地,纬阴阳,正纪纲,弘道德,显仁足以利物,藏用足以独善。学之者将殖焉,不学者将落焉。大业崇之,则成钦明之德;匹夫克念,则有王公之重。其王者之所以树风声,流显号,美教化,移风俗,何莫由乎斯道。故曰: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诗》教也;疏通知远,《书》教也;广博易良,《乐》教也;洁静精微,《易》教也;恭俭庄敬,《礼》教也;属辞比事,《春秋》教也。遭时制宜,质文迭用,应之以通变,通变之以中庸。中庸则可久,通变则可大。其教有适,其用无穷。实仁义之陶钧,诚道德之橐龠也。其为用大矣,随时之义深矣,言无得而称焉。故曰:不疾而速,不行而至。今之所以知古,后之所以知今,其斯之谓也。是以大道方行,俯龟象而设卦;后圣有作,仰鸟迹以成文。书契已传,绳木弃而不用;史官既立,经籍于是与焉。夫经籍也者,先圣据龙图,握凤纪,南面以君天下者,咸有史官,以纪言行。言则左史书之,动则右史书之。故曰“君举必书”,惩劝斯在。考之前载,则《三坟》、《五典》、《八索》、《九丘》之类是也。下逮殷、周,史官尤备,纪言书事,靡有阙遗,则《周礼》所称,太史掌建邦之六典、八法、八则,以诏王治;小史掌邦国之志,定世系,辨昭穆;内史掌王之八柄,策命而贰之;外史掌王之外令及四方之志,三皇、五帝之书;御史掌邦国都鄙万民之治令,以赞冢宰。此则天子之史,凡有五焉。诸侯亦各有国史,分掌其职。则《春秋传》,晋赵穿弑灵公,太史董狐书曰“赵盾杀其君”,以示于朝。宣子曰“不然。”对曰:“子为正卿,亡不越境,反不讨贼,非子而谁?”齐崔杼弑庄公,太史书曰“崔杼弑其君”,崔子杀之。其弟嗣书,死者二人。其弟又书,乃舍之。南史闻太史尽死,执简以往,闻既书矣,乃还。楚灵王与右尹子革语,左史倚相趋而过。王曰:“此良史也,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然则诸侯史官,亦非一人而已,皆以记言书事,太史总而裁之,以成国家之典。不虚美,不隐恶,故得有所惩劝,遗文可观,则《左传》称《周志》,《国语》有《郑书》之类是也。暨夫周室道衰,纪纲散乱,国异政,家殊俗,褒贬失实,隳紊旧章。孔丘以大圣之才,当倾颓之运,叹凤鸟之不至,惜将坠于斯文,乃述《易》道而删《诗》、《书》,修《春秋》而正《雅》、《颂》。坏礼崩乐,咸得其所。自哲人萎而微言绝,七十子散而大义乖,战国纵横,真伪莫辨,诸子之言,纷然淆乱。圣人之至德丧矣,先王之要道亡矣。陵夷踳驳,以至于秦。秦政奋豺狼之心,刬先代之迹,焚《诗》、《书》,坑儒士,以刀笔吏为师,制挟书之令。学者逃难,窜伏山林,或失本经,口以传说。汉氏诛除秦、项,未及下车,先命叔孙通草绵蕝之仪,救击柱之弊。其后张苍治律历,陆贾撰《新语》,曹参荐盖公言黄老,惠帝除挟书之律,儒者始以其业行于民间。犹以去圣既远,经籍散逸,简札错乱,传说纰缪,遂使《书》分为二,《诗》分为三,《论语》有齐、鲁之殊,《春秋》有数家之传。其余互有踳驳,不可胜言。此其所以博而寡要,劳而少功者也。武帝置太史公,命天下计书,先上太史,副上丞相,开献书之路,置写书之官,外有太常、太史、博士之藏,内有延阁、广内、秘室之府。司马谈父子世居太史,探采前代,断自轩皇,逮于孝武,作《史记》一百三十篇。详其礼制,盖史官之旧也。至于孝成,秘藏之书,颇有亡散,乃使谒者陈农,求遗书于天下。命光禄大夫刘向校经传诸子诗赋,步兵校尉任宏校兵书,太史令尹咸校数术,太医监李柱国校方技。每一书就,向辄撰为一录,论其指归,辨其讹谬,叙而奏之。向卒后,哀帝使其子歆嗣父之业。乃徙温室中书于天禄阁上。歆遂总括群篇,撮其指要,著为《七略》:一曰《集略》,二曰《六艺略》,三曰《诸子略》,四曰《诗赋略》,五曰《兵书略》,六曰《术数略》,七曰《方技略》。大凡三万三千九十卷。王莽之末,又被焚烧。光武中兴,笃好文雅,明、章继轨,尤重经术。四方鸿生巨儒,负袠自远而至者,不可胜算。石室、兰台,弥以充积。又于东观及仁寿阁集新书,校书郎班固、傅毅等典掌焉。并依《七略》而为书部,固又编之,以为《汉书·艺文志》。董卓之乱,献帝西迁,图书缣帛,军人皆取为帷囊。所收而西,犹七十余载。两京大乱,扫地皆尽。魏氏代汉,采掇遗亡,藏在秘书中、外三阁。魏秘书郎郑默,始制《中经》,秘书监荀勖,又因《中经》,更著《新簿》,分为四部,总括群书。一曰甲部,纪六艺及小学等书;二曰乙部,有古诸子家、近世子家、兵书、兵家、术数;三曰丙部,有史记、旧事、皇览簿、杂事;四曰丁部,有诗赋、图赞、汲冢书。大凡四部合二万九千九百四十五卷。但录题及言,盛以缥囊,书用缃素。至于作者之意,无所论辩。惠、怀之乱,京华荡覆,渠阁文籍,靡有孑遗。东晋之初,渐更鸠聚。著作郎李充以勖旧簿校之,其见存者,但有三千一十四卷。充遂总没众篇之名,但以甲乙为次。自尔因循,无所变革。其后中朝遗书,稍流江左。宋元嘉八年,秘书监谢灵运造《四部目录》,大凡六万四千五百八十二卷。元徽元年,秘书丞王俭又造《目录》,大凡一万五千七百四卷。俭又别撰《七志》:一曰《经典志》,纪六艺、小学、史记、杂传;二曰《诸子志》,纪今古诸子;三曰《文翰志》,纪诗赋;四曰《军书志》,纪兵书;五曰《阴阳志》,纪阴阳图纬;六曰《术艺志》,纪方技;七曰《图谱志》,纪地域及图书。其道、佛附见,合九条。然亦不述作者之意,但于书名之下,每立一传,而又作九篇条例,编乎首卷之中。文义浅近,未为典则。齐永明中,秘书丞王亮、监谢朏,又造《四部书目》,大凡一万八千一十卷。齐末兵火,延烧秘阁,经籍遗散。梁初,秘书监任昉躬加部集,又于文德殿内列藏众书,华林园中总集释典,大凡二万三千一百六卷,而释氏不豫焉。梁有秘书监任昉、殷钧《四部目录》,又《文德殿目录》。其术数之书,更为一部,使奉朝请祖?恒撰其名。故梁有《五部目录》。普通中,有处士阮孝绪,沉静寡欲,笃好坟史,博采宋、齐已来王公之家凡有书记,参校官簿,更为《七录》:一曰《经典录》,纪六艺;二曰《记传录》,纪史传;三曰《子兵录》,纪子书、兵书;四曰《文集录》,纪诗赋;五曰《技术录》,纪数术;六曰《佛录》;七曰《道录》。其分部题目,颇有次序,割析辞义,浅薄不经。梁武敦悦诗书,下化其上,四境之内,家有文史。元帝克平侯景,收文德之书及公私经籍,归于江陵,大凡七万余卷。周师入郢,咸自焚之。陈天嘉中,又更鸠集,考其篇目,遗阙尚多。其中原则战争相寻,干戈是务,文教之盛,苻、姚而已。宋武入关,收其图籍,府藏所有,才四千卷。赤轴青纸,文字古拙。后魏始都燕代,南略中原,粗收经史,未能全具。孝文徙都洛邑,借书于齐,秘府之中,稍以充实。暨于尔朱之乱,散落人间。后齐迁邺,颇更搜聚,迄于天统、武平,校写不辍。后周始基关右,外逼强邻,戎马生郊,日不暇给。保定之始,书止八千,后稍加增,方盈万卷。周武平齐,先封书府,所加旧本,才至五千。隋开皇三年,秘书监牛弘表请分遣使人,搜访异本。每书一卷,赏绢一匹,校写既定,本即归主。于是民间异书,往往间出。及平陈已后,经籍渐备。检其所得,多太建时书,纸墨不精,书亦拙恶。于是总集编次,存为古本。召天下工书之士,京兆韦霈、南阳杜頵等,于秘书内补续残缺,为正副二本,藏于宫中,其余以实秘书内、外之阁,凡三万余卷。炀帝即位,秘阁之书,限写五十副本,分为三品:上品红琉璃轴,中品绀琉璃轴,下品漆轴。于东都观文殿东西厢构屋以贮之,东屋藏甲乙,西屋藏丙丁。又聚魏已来古迹名画,于殿后起二台,东曰妙楷台,藏古迹;西曰宝迹台,藏古画。又于内道场集道、佛经,别撰目录。大唐武德五年,克平伪郑,尽收其图书及古迹焉。命司农少卿宋遵贵载之以船,溯河西上,将致京师。行经底柱,多被漂没,其所存者,十不一二。其《目录》亦为所渐濡,时有残缺。今考见存,分为四部,合条为一万四千四百六十六部,有八万九千六百六十六卷。其旧录所取,文义浅俗、无益教理者,并删去之。其旧录所遗,辞义可采,有所弘益者,咸附入之。远览马史、班书,近观王、阮志、录,挹其风流体制,削其浮杂鄙俚,离其疏远,合其近密,约文绪义,凡五十五篇,各列本条之下,以备《经籍志》。虽未能研几探赜,穷极幽隐,庶乎弘道设教,可以无遗阙焉。夫仁义礼智,所以治国也,方技数术,所以治身也;诸子为经籍之鼓吹,文章乃政化之黼黻,皆为治之具也。故列之于此志云。